第十三章 我心未变君已变

笠日。

不到六更天，太阳便早已高高地挂起。

金黄色的太阳透过纸窗射进屋子里，桌上茶杯的倒影被拉长，灰尘在阳光的直射下清晰可见。

鸟儿在树枝上不停地鸣叫，打破了屋子里原有的寂静。

被这突兀的叫声吵醒，阿婧朦胧地睁开眼。不到起身，却看见一个高大身影靠在床边。

阿婧眯眸，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待看清，却被吓了一跳。

他他他！他怎么在这？！

阿婧想要出声尖叫，却发现他并未醒，安静的屋子中只有他平缓的呼吸声。

阿婧小心翼翼的凑前一看，才发现他原来真的在睡觉。

阿婧仔细的盯着他那平静而温和的脸庞，却屏住了呼吸，心跳不稳定了。

他纤长的睫毛随着他平缓的呼吸而微微颤动，那原本深邃的丹凤眼如今多了一分柔和，少了一分探究。

鼻梁高挺，薄唇透出一分血色，棱角分明，面如刀削。

她知道他很好看，但这么仔细一看...似乎好像更好看了。

阿婧看着他的脸不由得出神。

忽然，他微微一动身，阿婧才反应过来，顿时小声咒骂了自己一句：

有没有搞错！居然在这个时候犯花痴！

“太不争气了！”

情不自禁竟骂出了声，东方煜似听到了般。微微厥眉，那纤长的睫毛颤抖得比方才更厉害。

阿婧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抓起被窝往头上盖，不一会还很配合的发出平缓的呼吸声。

东方煜缓缓睁开眼，回头看见了那一团微微耸起的被窝，起身往里探了探。

只见阿婧闭着眼，还发出细细的呼吸声。

东方煜这才站直了身，慢慢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

剩下的，只有愈来愈小的脚步声。

直到完全听不见脚步声了，阿婧才缓缓睁开眼。

指节用力得发白，掌心出了层薄汗，连被单都微微发皱。

阿婧呼出一口浊气，拍拍胸脯。

还好，还好。

蓦然，阿婧像是又想起什么，又是倒吸一口凉气，瞳孔猛地睁大。

他怎么在这里啊？！

猛地拍了拍自己脑门，小声咒骂道：“你是睡傻了吧！”

......

早膳。

三人坐在一张饭桌上，偌大的屋子里除了饭碗碰撞声没有一点声音。

安静的可怕。

阿婧仔细的咬嚼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打破了这可怕的氛围，使得所有目光都看向她。

然儿半晌，皆无人发话。

这样的氛围持续到早膳结束。

就在阿婧以为终于要离开这压抑的地方的时候，钟离宸突兀打破了这样的宁静，蓦然开口：“你...知道了？”

阿婧微微一愣，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用力，使得指节都发白了，指甲微微嵌入了掌心，隐隐传来痛意。

蓦然，阿婧闭上了眼。

总该要面对的。

半晌，缓缓睁开眼，用那双澄澈毫无杂质的双眸看着钟离宸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知道。”

钟离宸的眼睛一瞬间黯淡，随即沙哑沉声道：“于我，你的母亲是怎么说的。”

阿婧平静的眸子微微泛起了点涟漪，看着他的眼睛又多了几分郑重，用干净的嗓音道：“她道‘我心未变君已变’。”

钟离宸身子微微一震，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颤抖。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情绪。

阿婧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眸子依旧是毫无波澜，但是声音却微微颤抖道：“她曰‘君负吾，君亦有情我亦无，从此萧郎是路人’。”

钟离宸身子猛地一震，抬起头看着阿婧那双认真执着的双眸，眼圈微微发红，嘴角挑起，高声颤抖道：“呵，好一个‘从此萧郎是路人’！”

话里全是讽刺。

却不知是讽刺他人，还是自己。

——终这一生的遗憾，是你，也是她。——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终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