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入殓师

约瑟夫顺泰琳的目光望去，打量着不远处半遮面的神秘男子，猜想他可能是泰琳的某位故人。

少年身边一个装束奇异的姑娘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目光，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有人注意着他。

看似稳重的少年，却顿时在二人的注视下紧张起来，躲闪着目光，故作镇定地整理了下领结，又下意识清了清嗓，把头瞥到一边。

看样子是个内向到极致的人呢。

见少年没有上前交谈之意，身边的姑娘试探着向两位走来，礼貌地致歉：

菲对不起呀二位，他不太擅长与人交谈，请问你们……认识他？

为了避免认错人的尴尬，泰琳确认道：

泰小姐，请问他的名字是？

菲卡尔。

姑娘热心答复。

泰诶，可能真是……

泰琳惊喜地一笑，略带兴奋地回看向那个少年。

约瑟夫抬手晃了一下泰琳目不转睛的视线：

约你们认识？

泰琳见他发文便认真解释道：

泰最初从修道院逃出来时我们一行人中有个大概叫这名字的银发小男孩。

约瑟夫听着，又一度打量起对面的少年。

泰当初流浪的日子很艰苦，我们几个孩子总惦记着在难过的时候唱圣歌，导师小姐怕我们招来祸患，教我们唱了刚刚那首。

那位不知名的姑娘，也彬彬有礼地跟着听。

泰只是后来我们的队伍被人贩子拆散了，再也没见过彼此。刚才又听到这首歌，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些事情……

泰琳收回驻足在少年身上的目光，示意发言结束。

菲你可能真的找对人了喔，

神秘的姑娘搭起泰琳的话，

菲卡尔跟我讲述过类似的事情。

泰不知他经历过什么，变得如此疏远人事，

泰琳回话，又忽然笑出声，

泰可倒是有心情教小孩子唱歌啊。

菲他才不肯呢，

姑娘也跟着笑，

菲是我从他的行李里发现了这首歌的谱子，又征求了他的同意，才教附近孩子唱的。

泰琳一听感觉他们两人至少是十分十分要好的朋友啊，毕竟自己都从来没敢翻过约瑟夫的行李呢。

虽然搞错了重点，但在女生天性中的八卦基因作怪下，泰琳忍不住询问：

泰方便告诉我，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嘛？

菲说出来怕你笑话，

姑娘回应，

菲我本是个云游四方的旅人，来这也只是暂时落脚。

菲我信仰的教派里各种仪式都很特别。当时他路过森林的某处看到正躺在棺椁里做冥想的我，还以为我是具女尸。

泰琳和约瑟夫不约而同地对视片刻，仿佛在肯定卡尔的想法。

菲不知是出于善良还是职业病，他竟然开始给我化妆，一面还自顾自地和我聊天。当时我心情也很复杂，只是冥想不能强制停止。那天我差点就被他埋了……

泰琳只顾笑，而约瑟夫心中作数——原来是个入殓师。

菲我醒来的时候他下了一跳，以为是诈尸，怕我伤他。事后我们互相都解释了很久，也算这么认识了。

姑娘顿了顿，

菲虽然混熟的时间不长，但这次万圣前夜活动结束后，我就该和他道别，去游历下一座城市。他的休假也差不多结束，该启程回法国了。

法国，这可是约瑟夫的敏感词汇。

约瑟夫不自觉地望向不远处名叫卡尔的入殓师，却发现不知何时，卡尔也早已向自己的方向盯来，眼神淡漠且空洞。

约瑟夫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进而深深地感到，那个不苟言笑的少年带给自己的竟是无尽的恐慌……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席卷而来，不止流露于卡尔那不像下等人又不及上等人的姿态。

他冷漠疏离的脸，让自己分辨不出究竟是敌是友。

如果他与泰琳相认，卡尔也会接受自己为友吗？那么皇族遗孤的身份会败露吗？

一个入殓师，却享受着度假这种有头有脸的待遇。他在法国，都接手过谁的尸骸？

又是否会有那么一天，躺在他面前的，就是自己冰凉的身躯？

……

泰先生，想什么呢？

泰琳见约瑟夫发呆，直怕他有什么心事。

约我就是在想啊，

约瑟轻松刻扯出一个雅痞的笑容，

约你来唱刚才那首歌会是什么感觉呢？

泰哈？

泰琳似愣非愣，不知他是否在开玩笑。

没法追根究底，约瑟夫干脆岔开话题，转向一旁神秘的姑娘：

约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方不方便做个详细点的自我介绍呢？

姑娘文静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