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

悦卿走罢。

秦霄贤牵着马，我同他并肩走着，阿曼在我身后跟着，才走了几步，阿曼突然呀了一声，我因回头问她，阿曼绞着帕子道：

阿曼我忽的想起来，谷大夫医馆里药不够了，给孟先生配的药少了一味，今儿嘱咐我去买呢。

我四下里瞧了瞧，没瞧见哪有医馆，秦霄贤在一旁搭腔：

秦霄贤这条街往后走，第一个路口拐过去不远有家同仁堂，阿曼姐姐在那儿买药就好，距离不算太远，一起去罢。

阿曼一摆手：

阿曼不必了不必了，既距离不远，阿曼自己去就是，秦先生牵着马多有不便，先生同姑娘先走罢，我想起姑娘的香粉用尽了，姑娘用不惯谢馥春的，我需去戴春林买些，您二位先回去，不必等我了。

我心里大抵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算盘，一扁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秦霄贤瞧了我一眼：

秦霄贤那好，戴春林在街尾，阿曼姐姐可顺路去了。

阿曼好嘞，先生慢些走，姑娘病才好，莫累着了。

秦霄贤姐姐宽心。

阿曼一福身，扭身匆匆走了，秦霄贤低头看了眼我乐了：

秦霄贤卿儿怎的了？

我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掩口轻咳一声：

悦卿初阳那个小蹄子，现在行市愈发长了，自己没有药童，见天儿使唤阿曼，我倒成日家自己消磨，当真成了孤家寡人。

秦霄贤牵着马走，我跟着他一壁走，一壁听他说：

秦霄贤谷大夫医术当真极好，怨不得要长行市，卿儿若嫌没人使唤，我去离尘轩让你使唤可好？

我瞪了他一眼：

悦卿你说这话，也不知是向着初阳还是向着阿曼，总归不是向着我的，倒显得我小肚鸡肠。

秦霄贤乐了，伸手就点我额头：

秦霄贤好家伙，你可当真是不识好人心，人家好心开解你，你好的一概不听，一点儿不领情，只拈酸吃醋，果真不愧是老西儿。

我拍他手：

悦卿去，斯斯文文说话，少动手动脚的，要我说，不是我爱拈酸吃醋，实在是你这开解的不怎么样。

说笑一回，秦霄贤一拍马背：

秦霄贤走了这么会子，可累了？方才你说会骑马，也不知是不是说大话。

我闻言乐了：

悦卿累倒是不累，不过你这话说得便是呛火了，我今儿不给你露一手，你也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牵马来！

秦霄贤闻言勒住了马，我瞧了眼这马，通体乌黑，膘肥体壮，站在哪儿垂着眼睫，一副温温顺顺的样子，我上前抚了抚马鬃，秦霄贤拍了拍马鞍笑道：

秦霄贤怎么，卿儿可是怕了？这马温顺，且有我呢，摔不着你的，这儿没有上马石，我就委屈委屈给卿儿做上马石罢。

我也不拾他的茬，自己上前攀鞍上马，坐稳了居高临下的瞧着他：

悦卿你可安心罢，牵马石用不着，没有你我也摔不着。

说着向他伸手：

悦卿缰绳给我。

秦霄贤乐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缰绳递了过来，自己牵住了马嚼子，我一挑眉：

悦卿你这是不信我？

秦霄贤岂敢岂敢。

秦霄贤摆了摆手：

秦霄贤我是怕卿儿骑术太精，一踢马自己跑了，那我可如何是好。

我闻言抿着嘴乐，也不理睬他，牵着缰绳往前走了几步，秦霄贤这才松了手：

秦霄贤瞧这架势，卿儿当真骑术不错。

悦卿我打小和父亲游历了许多地方，骑个马自然不在话下，记着小时候父亲带我骑马，特特儿给我做了套箭袖的褂子，把我打扮成一个小子样子，竟比平日里还顺眼，惹得不少人家想招我做女婿。

秦霄贤抬头瞧着我乐：

秦霄贤不想卿儿还有这样一段经历，等天暖些，可去于大爷的马场里跑跑，对了，上回于大爷送给卿儿的马可搭了棚？

悦卿我请柳先生帮了忙，明儿就来人搭了。

秦霄贤哦。

秦霄贤哦了一声，半晌无话，我有些莫名其妙，秦霄贤忽的发问：

秦霄贤那个柳先生……是什么来头？

我仿佛琢磨点意思出来，扑哧一乐，勒住了马，秦霄贤见状也停了脚步，我翻身下马，示意他继续走，沉吟了一下：

悦卿柳先生……是谷大夫的至交好友，也是……

我想了想阿姜，倒不知该怎么称呼她：

悦卿也是……我姐姐的好友。

秦霄贤姐姐？卿儿还有姐姐？

悦卿怎的？不允许么？就许白娘子有妹妹，不许我有姐姐么？

秦霄贤这才乐了：

秦霄贤不敢不敢。

说话儿间到了离尘轩，秦霄贤送我进了门，自己牵着马站在门外：

秦霄贤卿儿略等等，我去将东西给你拿回来。

悦卿好。

且说秦霄贤牵了马回去，我解了斗篷搁在一边，不多时秦霄贤便将东西拎了过来搁在茶馆桌上，我早包好了一包君山银针给他：

悦卿上回给你的茶约莫着你也吃完了，再给你一些吃着，吃完了我再给你。

秦霄贤诶，诶，好，多谢你。

悦卿快回去歇着罢，你今儿吃了酒，正经去歇会。

秦霄贤好嘞。

才送走秦霄贤，阿曼就跨进门来瞧着我乐，手上倒是拿了盒香粉，却不见有什么药，我绕着她走了一圈：

悦卿初阳让你买的药呢？难不成连同仁堂里都没有？还是你这丫头粗心大意，在半道上丢了不成？

阿曼也不在乎我阴阳怪气，仍是笑嘻嘻的：

阿曼姑娘这话好没良心，人家好心给您和姑爷腾了空出来，姑娘还不领情。

我闻言上手就打她：

悦卿姑爷！姑爷！谁是你姑爷！你这丫头没羞没臊，只管胡诌，仔细你的皮！

我们俩正闹着，门口进来一人乐了：

谷初阳呦，你们小姐俩一天不打架就不舒坦是不是？

我同阿曼扭头一瞧，进来之人正是初阳，我这才丢了手，瞧瞧天色还早，我有些奇怪：

悦卿嘿，倒是奇了，我们谷大夫近几日怎的回来的如此早，看来是快过年了，饶是谷神医也开始脱滑儿了。

谷初阳去你的，什么脱滑不脱滑的，我回来可是正经有事要告诉你的。

悦卿好，那你快说说，何事？

初阳也不急着说话，只进来自己倒了杯茶喝，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

谷初阳哎呦，这衣服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