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各自回房,已是快五更天了,阿曼服侍我躺了,我身上疲惫,却是睡不着,只觉一阵阵发冷,心知自己怕是又受凉了,身上不受用,却也不想打扰初阳,心内又有些烦乱,不大睡得着,只开口唤阿曼:
悦卿阿曼,可睡了?
阿曼还未,姑娘可是要喝水?
悦卿不用,你进来同我一处罢。
阿曼阿曼不敢。
悦卿你进来。
阿曼许是听出我没精神,一撩帐子伸手探我耳后:
阿曼姑娘可是不受用了?仿佛有些发热,定是方才吹了风,我去喊谷大夫来瞧瞧。
我一把拉了她手:
悦卿你别去,我无碍,只是睡不着,你上来同我说说话儿。
阿曼见我如此,也只得上了床,同我躺在一处,我伸手勾过她一缕青丝来在手上绕着:
悦卿阿曼……你说,今儿是不是吓着秦霄贤了?
阿曼闻言笑了,侧了身瞧着我:
阿曼我当是什么,原来姑娘是为着这个,若说吓着,莫说秦先生,就连阿曼我都被吓着了,可这又怎样呢?秦先生还不是护着姑娘的么?
我乜斜着眼盯着阿曼,阿曼笑了,伸手将被子替我掖好,我揽上阿曼的腰,阿曼身上比我凉些,我搂着倒也舒服:
悦卿那你瞧,我今儿教训唐蛟可是过分了?
阿曼也揽了我:
阿曼姑娘这是什么话,若换做是我,怕是要将他千刀万剐,到底姑娘心慈,肯饶过他这一回。
我一时也没接话,阿曼手抚着我后背:
阿曼姑娘,此事您并无不妥,我瞧着姑娘似是受了寒,还是莫要伤神想这些杂事了。
悦卿嗯。
阿曼姑娘莫怪阿曼多嘴,阿曼冷眼瞧着,秦先生待姑娘当真极好,旁人若是瞧见今儿这阵势,怕是早躲姑娘远远儿的了,也只有秦先生不理论,还肯跟着姑娘走这么一趟。
悦卿嗯……
阿曼姑娘身上有些热,我还是请谷大夫来一趟罢。
悦卿罢了,你只让我搂一会子罢了,我乏的很。
阿曼无法,也只得揽着我。我虽是心里存着事,却也抵不过睡意缠绵,再加上发了热,只觉睁不开眼,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这一觉睡了不要紧,睡得却实在是不受用,朦胧间听见耳畔有人说话,听不真凿,想睁开眼却如何也睁不开,周身酸痛,呵气滚烫,口中发苦,脑中晕晕沉沉,忽觉唇上一热,一股暖流入口,带着浓重的苦涩,知是有人与我灌药。喝了药又沉沉睡去,睡梦中不舒坦便不再提,只说待我再睁眼时,天已经大亮了,我略动了动,察觉手被人拉着,偏头看时发觉身旁之人竟是秦霄贤,坐在床边杌子上拉着我的手出神,我这才发觉他拉着的正是我的左手,他只盯着我手腕上缠着的纱布瞧,我一醒他回了神:
秦霄贤卿儿醒了,可要喝些水?
也不等我答话,只端了水来扶我起身,我喝了水,瞧他欲言又止,开口问道:
悦卿贤哥儿有话要说?
秦霄贤看了看我,将水杯搁下:
秦霄贤卿儿这手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悦卿贤哥儿问这做什么?
秦霄贤方才谷大夫来,从卿儿腕子上的伤口取了一盏血出来,说是孟哥的药引,这可是真的?
我略一蹙眉,不知初阳此举是何用意,思虑再三,索性点头承认:
悦卿正是。
秦霄贤面色晦暗,垂着头低语:
秦霄贤那么这几日孟哥服的药,都是添了你的血。
悦卿是。
秦霄贤你的病一直未痊愈,可知也有取血虚弱的缘故。
我见他面色不好,也不知他是何用意,便不搭他的茬,他半晌抬头问我:
秦霄贤你同孟哥非亲非故,为何要用自己的血救他?你明知自己身子不好,昨夜里还冒着风雪去了唐府,你这么护着孟哥,可是……可是……
秦霄贤话没再说下去,我却也知晓他什么意思,大约是当我倾心孟鹤堂了,我截了他的话:
悦卿贤哥儿说什么呢,我用血救孟哥,只是我不忍瞧他性命受损,若是没有我的血,孟哥怕是就保不住命了,这是救人性命,换了旁人我也会如此,至于去唐府,不过是我自己泄泄私愤罢了,唐家人伤了孟哥,也没少找我的麻烦,我从来不是宽宏大量之人,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秦霄贤闻言又垂了头,长叹一声:
秦霄贤霄贤狭隘了……只是,卿儿如此看来,怕不是常人罢?
我偏头瞧着秦霄贤,他却只垂着头,也不看我,我也叹一口气:
悦卿是不是常人,又有什么要紧?总归我不会害你们。
正说着话,阿曼推门进来,手里端着药,打眼瞧见我歪着便笑了:
阿曼姑娘醒了,快将这药喝了罢。
我接了药过来,秦霄贤起身:
秦霄贤卿儿既醒了我便安心了,我去瞧瞧孟哥,卿儿好生歇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