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

飘至西厢房内，瞧见他们三人都在，孟鹤堂歪在床边饧着眼，气色已比前两日好多了，周九良走至桌前坐定，倒了杯茶抿了一口：

周九良你去哪儿了？

问的是秦霄贤，秦霄贤正将大氅脱了搁在一旁，听见周九良问话扭头愣了一下：

秦霄贤哦，没去哪儿，就出去走了走。

周九良也没多问，略一点头：

周九良孟哥在这儿已是第三日了，我记得谷大夫说过了五日便可回广德楼，你着人打点着，记得多与师父报平安。

秦霄贤好，我记着了。

一旁孟鹤堂听着他二人说话也睁了眼，略咳了两声，瞧了瞧秦霄贤忽的笑了：

孟鹤堂九良，不若过两日我们回去，把霄贤留在这儿得了。

周九良乐了：

周九良先生此话怎讲？

孟鹤堂我瞧着霄贤同卿儿成日里混在一处，难舍难分的，不如就让霄贤入赘，给卿儿做……

孟鹤堂话没说完就被秦霄贤红着脸打断：

秦霄贤孟哥！这话可莫胡说，仔细卿儿听了要恼的。

孟鹤堂闻言只是笑，周九良也乐个不住，秦霄贤背对着那二人：

秦霄贤快到吃饭时候了，我去厨房帮衬着。

语毕匆匆出门去了厨房，这边周九良笑完了瞧孟鹤堂歪着，走近伸手相扶：

周九良瞧瞧，我们霄贤害臊了，先生坐起来罢，这么歪着一会子又想睡了。

孟鹤堂借力坐好，周九良往他身后垫了个枕头，孟鹤堂一叹气：

孟鹤堂我病的这几日，辛苦你了。

周九良侧身坐于床沿：

周九良先生哪里话，先生是我的师哥，从前照拂我不少，于我如父如兄，如今先生病了，我照顾先生自是理所应当。

周九良此话一出二人皆一阵静默，我在一旁心中也不是滋味儿，这话听着恭敬有余亲密不足，哪里是朝夕相处之人的对话。孟鹤堂抿着唇盯着别处不说话，周九良大抵也觉察出意思不对，沉默半晌道：

周九良今儿先生认卿儿姑娘做妹妹，我心知先生有安我心之意，九良并非狼心狗肺之人，我知道先生对卿儿姑娘无男女之情。

孟鹤堂卿儿本就惹人怜，我认她做妹妹也并非都是你的缘故，但你能明白，也算是不辜负我了。

周九良九良不敢辜负先生。

周九良说完这话二人竟又静默了，孟鹤堂抬眼瞧了瞧周九良，平日里的温柔不见了，竟是满眼落寞：

孟鹤堂你说你不敢辜负我，可你却没少辜负我。

孟鹤堂这话说的刺心，却也不无道理，当初周九良对他用强，而后又做了许多出格之事，当真是辜负了孟鹤堂的心思，周九良闻言眼圈一下子红了，瞧着孟鹤堂眼泪就滚了下来：

周九良先生，我对不起先生，我……我……

周九良被触了心事，泪流如注，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孟鹤堂忙坐直了身子，伸手拍了拍周九良的背：

孟鹤堂哭什么，都是大小伙子了，还像个小子一样爱哭，传出去让人笑话。

周九良哭得更凶了，一把就抱住了孟鹤堂，一面哭一面断断续续的说话：

周九良先生无碍……真是……太……太好了，我……对不起先生，但我……我只有先生了，先生……不能有事……先生若是……有事，九良……也活不成了……

孟鹤堂这才笑了，笑得春风化雨，孟鹤堂长相本就亲和，特别是那双眼睛，黑多白少，深邃明澈，若是长在姑娘脸上也不觉英气，长在他也上也不觉阴柔，当真极美。孟鹤堂平日里说话便带三分笑，教人瞧着只觉亲近，这么一笑眉目间更是说不尽的温柔，伸手揽了周九良的肩，抚着周九良的头：

孟鹤堂傻小子，你先生自然不会有事，你当然也不是只有先生，你还有师父师娘，还有这么多师兄弟，就算是先生当真有什么三长……

周九良先生不会有事的，先生不许胡说。

孟鹤堂话没说完就被周九良打断了，孟鹤堂闻言一怔，随即又笑了，拍了拍周九良的背：

孟鹤堂好，先生不胡说，先生不会有事的。

周九良渐渐止了眼泪，从孟鹤堂怀里爬起来，与他相对而坐：

周九良我知道我做了许多出格之事，我不敢求先生原谅，只希望先生莫赶九良走，往后九良再不奢求旁的，只好好儿给先生量活，先生有能耐，日后定能大红大紫，到时候先生成角儿了也算是九良不辜负先生了。

孟鹤堂闻言垂眸叹一口气：

孟鹤堂九良，你我相识近八载，你先生待你如何？

周九良先生待我极好，于我如父如兄。

孟鹤堂我待你极好，可不是想要你这句如父如兄的。

周九良先生……

孟鹤堂你还不明白么？我待你好，自有我的私心，我私心想让你陪着我，你可愿意？

周九良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紧盯着孟鹤堂，半晌一点头：

周九良九良愿意。

孟鹤堂伸手拭了周九良脸上的泪痕：

孟鹤堂九良，你要想好，我要的不是你口中的相互扶持大红大紫，而是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你可愿意？

周九良眼泪又淌了下来：

周九良九良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