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活物致死，死人复生

见众人望过来，沐苡悠无奈一笑：“蛊曲是苗疆一种用于训练蛊虫的乐曲，而蛊王调则是曲中之首，可以号令天下毒物、蛊虫。若是配以药物，也可操纵不太大的动物。昔日沐家与苗疆老族长有交情，因此习得蛊王调，夜家也因蛊王调处处制肘，便花了重金从苗疆习得蛊王调。只可惜，我身上并没有带什么乐器，这墓里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怕是无法与之抗衡了。”

张启山想了想，开口道：“不管怎么样，先找到路再说。二爷。”

二月红点点头，开始分辨洞口。众人皆以防御的姿态瞧着周围的洞口。沐苡悠留神听着曲中的音调，只觉得懊恼。自己明明猜到那人是夜家人，为何没有多加防范。

二月红很快就找到了路，众人立刻行动，张启山带着齐铁嘴和张副官走在前面，二月红和沐苡悠断后。

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一路出奇的平静，尽管蛊王调仍在继续，众人沿途却未曾遇见任何不妥。

沐苡悠不禁觉得奇怪：这曲调，明明就是在通过墓中的毒物寻找出路，怎么没反应呢？蛊王调中一个音节也不差，那就定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是什么呢？

二月红一直走在沐苡悠后面，见沐苡悠有些分神，不由得轻声道：“方才我见牵丝蛊异动，可是你出了什么事了？”

二月红的声音拉回沐苡悠的思绪，她摇摇头，手却不住地抚摸着青玉哨，忽然福至心灵。莫非，是牵丝蛊？

思虑间，众人已出了甬道，到达那个神秘的墓室。门被推开，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印入眼帘的是一块刻满文字的石碑，但除了齐八爷之外，没人对这块石碑惊讶。令人惊讶的是石碑两旁的墙壁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能见着一株鲜活的植物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墓中无光，植物难以生存。长沙城郊地大牢门前不就是因为无关而寸草不生的吗。但凡能是长在墓中的，那必定是种举世罕有的至宝，要么能救人，要么能杀人。可爬山虎，却是最常见的植物，在此处出现，实在是让人起疑。

几人盯着爬山虎沉思，齐八爷却自顾自的磕起头来。张副官不解，齐铁嘴沉浸于其中，片刻也不分神。二月红撤回目光，好心解释。

原来，这石碑之主乃是青乌子，算的上是齐铁嘴的师祖，也难怪齐铁嘴如此尊敬他。

听着二月红的解释，沐苡悠与张启山皆转身走近，细细打量起石碑来。

下属的叫声让几人回过神，循声望去，只见那些爬山虎忽的动了，将一旁的几个下属卷起。爬山虎的藤蔓不断挥舞着，但就是不敢靠近石碑周围的台阶上，难怪他们无事。

齐铁嘴吓得躲到张副官身后，转过身看着石碑，差点又要跪下去，被张副官一把提了起来。这八爷也真是的，情况如此紧急，他居然只知道拜他的祖师。祖师都死了多少年了，再拜，再拜小心人家起.尸！到时候不知人家是来救你出危难还是来让你面带惊恐的与他“同住”。

齐铁嘴并不知道张副官的腹诽，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青乌子保佑，祖师保佑，弟子从不作恶，待人接物皆以诚为本，从不随意诓骗他人，求祖师护佑，求祖师……”

与此同时，三道身影同时跃了过去。二月红手中的铁弹子打开了欲向他们袭来的藤蔓，沐苡悠手中的匕首割开了缠在下属身上的爬山虎，张启山大手一拉将得救的下属推到石碑旁。

那厢夜拾客袖中的黑蛇忽的动了，夜拾客眯了眯眼，放出黑蛇，跟随着黑蛇的方向，钻进了一个又一个洞口。

三人动作一气呵成、配合默契，仿佛已训练许久，救出人后，张启山刻意留在最后，保障他们的安全。这里终究是危险些。果然，在张启山的左脚踏上台阶的下一瞬，他的右脚便被藤蔓缠住，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向后拉扯。

“佛爷！”二月红先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被带的一个踉跄。沐苡悠斩下那截藤蔓，二月红便扯着张启山上了台阶。

众人回头望向地上的藤蔓，却见藤蔓慢慢化为齑粉，而墙上的爬山虎，却丝毫不见打斗的痕迹。

“幻象？！”齐铁嘴从张副官身后钻出来，扶了扶眼镜，仔细研究着。

沐苡悠瘪瘪嘴，说道：“一个幻象就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这青乌子前辈还真是心狠，为护住自己的墓，居然布置这么狠毒的幻象。”

青乌子毕竟是齐铁嘴的祖师，如今听见沐苡悠如此说，齐铁嘴自然是要还嘴的：“也不能这么说啊，这幻象虽有些厉害，但也算是一处很好的风景啊……”

齐铁嘴说完便想一个巴掌抽死自己。我这说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尽给我们这行丢脸，这还是在青乌子前辈的墓中。列位祖师在上，弟子不是有意丢脸的。

齐铁嘴还在心中求祖师原谅，便听见二月红轻笑：“我今儿才知道，原来八爷家的‘风景’是能杀人的。”

“二爷，怎么连你也……”齐铁嘴有些气弱。

张启山也笑了，片刻便收起笑容：“先进去吧，他们也快追过来了。”话毕，信步走了过去。

幻象毕竟是幻象，被分辨出便没了作用，藤蔓虽然仍蜿蜒在墙上，却再不进攻。

待众人走近那神秘的洞口，只觉震撼异常。洞中十分空旷，东西南北各用三天铁链悬挂起一方石地，那地上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铁链下依稀是一处水潭，深不见底，寒气逼人。环视左右，皆无道路，看来，他们是要从这铁链上过去了。

二月红见此，条件反射的看向沐苡悠，双眉微拢，担心着她。这儿，太高了。果然，他看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惧怕。

“佛爷，不如你带着八爷和副官他们走这两条路，我带着沐小姐走这条吧。”

张启山疑惑的看向二月红，点点头，带着其他人率先走过去。

这铁链下不知拴了何物，几人走了一半忽然感觉脚下晃得厉害，有两人一不注意，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一扯，便直直的落入寒潭中。

剩下的几人有胆子小的，竟是直接转身跑出了墓室。

“等等！”二月红和沐苡悠条件反射的便要拦下，却听张启山吼道：“不必拦着！”那几人立刻跑了出去。

二人疑惑的看向还在链子上的张启山，他头也不回：“吓破了胆子的士兵，不要也罢。”

沐苡悠又回头望了一眼几人离去的方向，暗自叹息：出去了，就一定安全吗？只盼你们小心些。

一时间这边只剩下二月红和沐苡悠了。待到他们快走到对岸后，二月红忽然在沐苡悠身前蹲下：“上来。”

“不用了，我自己……”

“缓缓，听话，相信红哥哥。”

这是二月红以前最喜欢对沐苡悠说的话，原本以为被遗忘了的记忆又拨开重重迷雾，乘风而归。

八岁的沐苡悠缠着十一岁的二月红学戏，自从看二月红亮过一手后，沐苡悠便死活要学这种优美的“功夫”。二月红向来惯着她，竟真的教给了她几个动作。红家的嫡传功夫，向来是不外传的。

奈何红家的嫡传功夫真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亦或是小缓缓真的没有优美的气质，总之小缓缓崴了脚。

看着缓缓精致的小脸都快皱成了包子了，二月红心里一紧，捞起缓缓就将她背到了医馆。这家医馆的老爷爷是位正骨高手，二月红每次受伤，都是来此处医治的。

此时医馆内正有一个小病人——一个三岁大的男孩。与沐苡悠相同，他也是崴了脚。小男孩哭的惊天地泣鬼神，沐苡悠不禁瑟缩了一下。很疼吧？

似是感觉到了沐苡悠的拒绝，二月红柔声安慰道：“缓缓，不疼的，弟弟还小，所以才哭的。”

可惜那小男孩似乎是成心要吓沐苡悠的，哭的更厉害了，哭的沐苡悠心里一颤，立刻便想从二月红背上下来，远远的逃开。顾念着沐苡悠的伤，二月红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一旁的软榻上，按住她挣扎的肩：“缓缓，听话，相信红哥哥。”

是啊，有红哥哥在，有什么好怕的？

昔日的小缓缓最终还是让大夫爷爷正骨，尽管她后来哭的比那个三岁的小男孩还要厉害。

如今的沐苡悠最终还是由二月红背着上了铁链，尽管她还是怕的厉害。

踏上铁链的前一刻，二月红偏过头看向沐苡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沐苡悠轻应一声，闭上眼。二月红提起气，一跃而起。

红家的轻功向来事数一数二的，盗墓时只需一根竹棍便能在墙上行走。此时虽背着沐苡悠，仍身轻如燕，足尖轻点在铁链上借点力，飞速的向对岸冲去，竟是比张启山等人先到达。

沐苡悠听着两旁呼啸而过的风声，手上不由得将二月红抓的更紧，万万不敢睁开眼，生怕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正在空中。

二月红偏过头，好笑的看着沐苡悠，语调中带上了笑意：“到了。”

沐苡悠小心翼翼的睁开眼，见自己的确是在陆地上后，立刻从二月红身上跳下来，轻咳一声，“谢，谢了。”然后故作镇定的左右打量着，就是不看任何人。

张启山对他们的动作一丝一毫也没有错过，心中虽疑惑，但也不去纠结。二爷与苡悠之间如何，本就是他们的私事，自己已经干预过一次了，不想在做第二次。若是他能放下，也好。

张启山如此想，便不戳破，自顾自的研究那块巨石了。

齐铁嘴揣度人心的功夫极好，看着这阵仗就大致明白了些，走上前两步，笑呵呵的说道：“早就听说二爷家传轻功极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背着苡悠小姐还能这么快，二爷，厉害。”说罢，还装模作样的竖起了大拇指。

二月红怎会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微微一笑，并不多言。缓缓是个极好面子的，我又怎会将她的弱点告诉你们呢？

齐铁嘴今日是铁了心要问出点什么的，从苡悠小姐才回城那几天他就看出来不对劲了，二爷与苡悠小姐之间就对有什么渊源，之前还不敢确定，可白乔古庙那晚……

“你们瞧。”张启山的适时出声帮了他们一个忙，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张启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块巨石。

“这是什么？”

“青乌经序有言，自天外一巨石落地起火，伤人无数，称之为陨铜，后不知所踪。”齐铁嘴抬抬眼镜，咧嘴一笑：“想必这就是陨铜了。”

沐苡悠走近，仔细打量着陨铜：“陨铜落于地表，也难为青乌子前辈，竟能将陨铜运到这墓中。只是此处应是地底寒潭，青乌子前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将陨铜放置在此处？”

齐铁嘴忽然收起了笑，颇为严肃的说：“因为此处是龙脉，画龙点睛的道理，想来各位不会不知。”

唐朝张彦远有《历代名画记》曰：张僧繇于金陵安乐寺画四龙于壁，不点睛。每曰：“点之即飞去。”人以为妄诞，固请点之。须臾，雷电破壁，二龙乘云腾去上天，二龙未点眼者皆在。

想来此石便是那点睛之笔了。

张启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陨铜一处，忽的将手覆上，竟发现手掌可以穿过。“你们来！”

二月红等人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几番商榷之下，众人终是决定一探究竟。

陨铜中的世界与外面看上去并无不同，只不过此处，却露出了青乌子的石棺，石棺侧刻着一行小字，沐苡悠一见便皱了眉。

生人就是死人，死人就是生人。

沐苡悠条件反射的看向二月红，只见他脸色惨白，手指轻轻颤抖，双唇嗫嚅出一个名字——丫头。她暗自叹息一声，偷偷注意着他。你，还没有放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