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无声哨响，牵丝蛊情

再说二月红这边，他们历经重重困难，终于找到了刻有“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切希望”的拱门。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迎接他们的是四通八达的入口。

稍稍商议了一下，张启山、齐铁嘴、二月红、沐苡悠都在腰间系了根细丝，然后按照东南西北的次序进去了。可惜刚开始不久，他们就在里面迷失了方向。

二月红走出来时，发现这是一个墓室，可墓室里除了四只铜兽和几团长明火外再无其他。二月红思索片刻，用铁弹子在一只铜兽上做了标记，然后转身从另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这里，又是一个相同的墓室。二月红忽然想到二舅姥爷的笔记里记载着他们被困十几天的事情，莫非，现在自己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那佛爷他们肯定也是如此了。

二月红心下着急，想着他们不知道这件事，万一慌了神乱走，只会越困越深。于是又沿路返回。

路上碰到的镜子告诉他，这里与他来时的路不同。手电的光被镜子重重反射，晃了他的眼，他条件反射的用手去挡，再睁眼时，却看见丫头正在冲着他笑，转瞬即逝。“丫头！”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还有三个人在等着他。他一遍一遍的用血淋淋的事实强迫自己清醒：丫头，丫头已经不在了啊。不在了。

用力的甩了甩头，他关掉了手电，穿过了镜子阵。果然，他到的地方不是之前来过的墓室。更令他惶恐的是，这里有一个身着戏服的他正怨怼的看着他。

“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啊，我是你内心深处的自己。”

“不，你不是我。不是。”

“我当然不是你。因为我比你更爱丫头。你不是说过你会照顾她一辈子吗！为什么丫头死了你还活着！”

胸腔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个还在跳动的地方一阵阵钝痛。二月红痛苦的蹲下身，捂着头：“不，不是这样的，丫头，丫头……”

沐苡悠在第二次来到墓室时便知道自己迷路了。直觉告诉她，这里并不是之前来的墓室。担心着他，她有些烦躁，将手伸进口袋里，她用力握住了那个青玉哨，手指不住的摩擦着。不管了，再试一次吧。

她非常随便的选了一个入口，正准备进去时，手里的哨子忽然开始轻微的震动。她将哨子拿了出来，那哨子上刻了一只小兔子，栩栩如生。她用力的吹了起来，哨子并没有发出尖锐的声音，只有轻轻的嗡鸣，若是离远些，多半就听不到了。

随着青玉哨的指引，沐苡悠很快就重新选定了入口，这次她走得很快，不消片刻便出来了。这次是在二层。沐苡悠很容易的就能看到墓室的全景，包括此时半跪在地上正在颤抖的二月红。

沐苡悠直接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他面前。二月红此时正痛苦的闭着眼，不停地吹着一个青玉哨。那哨身被他的手遮去大半，只约摸看得见哨尾有一只狐狸。

沐苡悠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红哥哥，没事了，没事了。”

二月红停了一瞬，然后继续断断续续的吹着，一边吹一边说：“冷……”

沐苡悠愣了一下，立刻轻轻的抱着他，他的头靠在她的左肩上，他的手不自觉的抓着她的手腕。

“红哥哥，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月红终于安静了下来，手也抓的不似之前那么紧了。沐苡悠觉着他要清醒了，立刻起身后退两步，将自己的青玉哨收起来，远远的看着他。

等到他彻底的清醒时，她也清醒了，背过身开口说道：“既然二爷醒了，那就赶紧想个办法出去吧。”

“……缓缓。”二月红看着她的背影，“我送你的无声哨，你还带着。”

她僵硬了一瞬，转过身看着他：“嗯，每次下斗都带着，习惯了。”

这青玉哨又唤作无声哨，这名字便是从这哨子无法像其他哨子那样发出明亮的哨声得来的。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无声哨比其他哨子更有用，也更珍稀。

无声哨是在沐苡悠第一次下斗时，二月红送给她的。

二月红之前曾救过一位老者，老者是从苗疆来的，为了报恩，老者就送给二月红两个精巧的小哨子。听老者说，这哨子名唤无声哨，哨里各住着一只牵丝蛊。牵丝蛊原本是雌雄一对，彼此之间像是有丝线似的相互联系，感知对方，无声哨就是依靠它们联系。牵丝蛊以水为食，每天一滴盐水便能成活，而且就算是十天不喂食也不会有任何损伤。只不过牵丝蛊虽然好养，却极难培育，至少得在失败了数十次后才可能成功培育一对牵丝蛊。且牵丝蛊一开始需以特殊的药来培育，甚是珍稀。近年来苗疆内乱，族长被杀，临死前族长将许多蛊虫都被毁了，又烧了方子，苗疆之人怕是再也不能培育牵丝蛊了。这是最后一对牵丝蛊，由族长最亲近的心腹带出，只愿不落入奸佞之手。

或许正是因为这牵丝蛊的缘故，无声哨成了人人争夺的宝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老者正是因为身上有无声哨，便成了许多人算计的对象，这才有了二月红救老者这一幕。只可惜最后老人还是因伤势过重去世了。

无声哨虽吹不出声响，但在方圆十里之内，只要吹哨，另一只哨子里的牵丝蛊便会有所感应，寻声而动。

二月红在得到这对哨子后便想着要将其中一只送给快要过生日的缓缓妹妹。为了这个生日礼物，二月红也算是煞费苦心，在毁了红家店铺里大半的玉器之后，他终于能雕刻好一只小兔子和一只小狐狸了。于是他又仔仔细细，花了两天时间，终于在无声哨上刻好了彼此最喜欢的小动物。

沐家与红家也算是世交，沐家的规矩红家的长辈是清楚的。二月红也是在听长辈闲谈时才知道，原来沐家的儿女十二岁生辰的前一夜，便要独自一人下斗。成，则是继承沐家家主之位的候选人，败，则与沐家脱离干系，父母家人虽其一起被赶出沐家。

沐苡惑从小体弱，武功招式是半点儿也不会，父母为了在沐家继续生存，这才有了沐苡悠。这一次下墓，对她而言，至关重要。

二月红提前将她约了出来，把无声哨送给了她：“我原本是想在你生日当天送给你的，不过听说你要独自下斗，所以今天就先给你。”

“谢谢红哥哥！不过这是什么？怎么还有只小兔子？红哥哥有没有？如果红哥哥没有，那缓缓也不要了。”那时的缓缓仍不谙世事，连珠炮似的发问。

二月红无奈且宠溺的摸摸她的头：“这个叫无声哨，里面有牵丝蛊。有两个，你一个我一个。你喜欢兔子，所以我就刻了只兔子，我是狐狸嘛。如果你下斗时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要害怕，红哥哥在这儿呢。”

下斗，于她而言是未知的，未知才有恐惧。“红哥哥，你下过墓吗？”

“嗯，下过。别害怕，这无声哨可以相互联系，你吹哨我就能及时赶来救你。不过我希望我的缓缓是个坚强的姑娘，不会轻易吹响这个哨子。”

“红哥哥，你放心吧，缓缓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果然没让他失望，当她从墓里出来，被沐家接走时，他就在密林里笑着看着她。他的缓缓，终于可以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寻到一个容身之处了。

不过二月红不知道的是，沐苡悠每次下斗都带着无声哨，却很少吹响它。每次遇到困难和危险，她都会不住的摩挲着玉哨。它几乎成了她的精神支柱。

上次她因准备不充分，下斗时被困在了墓里，又中了机关，若不是还有这一丝信念，只怕早就撑不下去了。红哥哥说过，缓缓是很坚强的，缓缓不能就这么倒下。

后来沐苡悠才知道，她喜欢上了红哥哥，如同牵丝蛊，虽相隔千里，但仍会挂念，如同丝线，绵绵不断。此丝，仅存于心中。

只可惜，当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二月红已经是丫头的二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