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定格在段斯澜最后一个动作上,如同暖玉般通透的双臂舒展开,藕紫色长裙散落在舞台上,她长袖折腰,飘渺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在剧院里头仍旧是显得悠长。
段斯澜脸上悲怆的表情一直都没变,她眉宇之间有着化不开的哀愁,她而后整理了长长的裙摆,拍了拍灰向肖彦笙走去。
“段小姐,”见段斯澜终于看向他,并向他走去,肖彦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睛眯成的弧线,目光里是欣赏与怜惜,“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租下整个剧院,让他看她跳舞。
段斯澜轻拍额头,顺手把沉重的头饰取下来,扔到一边,脸颊带着刚剧烈运动完的潮红,轻叹了口气,她坐到肖彦笙旁边,靠着墙,声音里带着几分悲哀,“我来讲故事啊,接着昨天的继续,来这里,是为了有代入感。”
说完,她还笑了笑。
敏感如肖彦笙,即使她笑得无懈可击,也无法掩饰她内心的痛苦不堪,这个故事,不算好。
肖彦笙把蓝色的休闲外套披在了段斯澜肩膀上,静静看着她,等着她。
段斯澜没有拒绝,裹紧了外套。
她眼睛看着肖彦笙,似乎又没有看,因为眼神,毫无焦距。
“我和那个男人,就是自称高筱羽父亲高泽天的那位,约在了这里见面,我不知道他打了什么如意算盘,”段斯澜说到这,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
肖彦笙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她才稍有缓和。
“星期三,秦关原本是要和我一起去见他,结果,他被支走了。”
那天,段斯澜早早起床,发现手机有一条信息,高筱羽父亲,与她下午四点到校外的剧院见面。
他与她见面,肯定不是出自善意,段斯澜知道,但是又能如何呢,她想要赌一把。
她把短信的截屏发给秦关,秦关立刻回话,与她一起去,她明,他暗。
下午四点这个时间至少不会耽误课程,段斯澜上完了课便和秦关去了那里,快到剧院,看见了那个低头摆弄手机的男人,秦关戴着眼睛和帽子,遮挡住了面容,不会担心被认出,他拍拍她的后背,“放心,我跟着你们,你先去吧。”
段斯澜点头,走过去。
“高叔叔,”段斯澜尽量表现的自然。
“你来了,”那个男人露出慈祥的笑。
段斯澜不知道的是,那笑容背后,是一种近乎变态的想法。
“他……是怎么把秦关支走的?”肖彦笙忍不住打断她。
“他带着我先去了后台,他告诉我,之后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因为场合很正式他要求我换一身晚礼服,我就被人换了一身,他也偷偷换了衣服,我的衣服,之后穿在了一个和我身材差不多的人身上,他的衣服也一样,就这样,冒牌货出了剧院,开车,把秦关支出去了。”
“剧院不上映舞台剧?”肖彦笙问。
“这里只有周末才有舞台剧,其余时间,是可以在这里练习的,”段斯澜抱着腿,蜷成小小的一团。
她继续说下去,“换完衣服之后,那时候,秦关已经离开了,我还不知道,之后……”
段斯澜说不下去了。
剧院里没有人,或者是已经被遣走,只剩下段斯澜与男人,段斯澜浑然不知,危险即将来临。
“我们来剧院的目的,仅仅是换裙子?”段斯澜突然问。
“对,现在我们出去吧,”男人走在她身后,在离门还有几步的时候,从后面反扣住她的手,用熟练的速度,将两只手绑在一起。
“你做什么?”段斯澜抬高声音,挣脱着,然而挣脱不掉,她腿向后踹去,被男人轻松躲过去。
“别做无谓的挣扎,”男人在身后阴沉地笑了一声,从后面死死抱住她,不让她动弹。
“救命!”段斯澜大喊,“秦关!救命……”
“你可能不知道,他已经不管你了,”男人无所谓地说,拖着她向里面走。
段斯澜脑子里一瞬间空白,之后突然知道了换衣服的目的,秦关,的的确确被支走了。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估计是故意而为之,段斯澜使自己冷静下来,由着男人拉着她走到舞台上。
男人立刻把她压在红色地毯上,不让她动弹。
“为什么这么做?”段斯澜冷冷地说,仔细听,声音带着颤抖。
她很害怕,非常怕。
“拿钱办事,况且,你长的很正点,我看应该是校花级别吧,身材……”他瞟了一眼段斯澜的胸部,“不错。”
“多谢夸奖,”段斯澜扭动了一下,咬牙切齿,“你打算强了我?不怕有人会来?”
“没事,外面有人看守,打扰不到我们的雅兴。”
“你这个岁数都可以当我爸了,你恶不恶心?”段斯澜想起身,又被男人压下去。
“没关系,我喜欢父女恋,”男人凑近些,在她耳边吹了口气,“我们做的时候,你可以喊我爸爸。”
他费力撕扯下段斯澜的礼服,段斯澜感觉皮肤都被划伤了,她嘶叫了一声,用膝盖使劲顶着他。
段斯澜冻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是不是高筱羽他们家雇的你?我会出两倍。”
“我一向讲信用,答应了人家的事从来不收回。”
“我是该说你讲信用?”段斯澜讽刺地说,气极反笑,“秦家和高家,哪个更厉害,我想你是清楚的,这次,你得罪的不仅仅是我。”
男人显然有犹豫迟疑,他说:“你只是秦关的一个玩物而已,真拿自己是秦家人了?”
“秦关能主动浪费自己的时间在暗中保护我,就说明了一个问题,”段斯澜见缝插针,争取时间,她手被绑着,无法脱身,现在只能与他周旋,“你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
男人明显动摇,段斯澜趁着这个时机说:“他对我可不仅仅是简单的男女朋友,他当初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我的脸,他早就认识我……”段斯澜穿着内衣,冻的脸红红的,她吸吸鼻子,接着说,“秦关早就查出了你的身份,你是唐执,与妻子离婚,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上有一个母亲……”
男人的表情异彩纷呈,段斯澜继续说:“你们的行为已经犯了法,证据一抓一大把,你要是敢对我怎么样,罪上加罪,秦关绝对会让你,包括你家人……”
“你他妈闭上你的贱嘴!”段斯澜的话似乎起到了反效果,男人抓着她的头发向后扯,痛的让段斯澜险些昏过去,男人咬着牙跟,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管你是谁,老子他妈的上定你了。”
他掰过她的脸,凑上去亲段斯澜的嘴唇,段斯澜死命地歪过脸,男人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我等你在我身下求饶,”唐执也不馁,顺着她的脖子往下吻。
“啊!你住手!听到没有!滚开!”段斯澜近乎崩溃,眼泪终于留下来,汹涌而至。
“哭也很美呢,小贱货,”男人舔了一下她的眼泪,舌头和上牙堂之间发出色情无比的声音,他又将视线转移到段斯澜的胸部……
段斯澜哭的撕心裂肺,嘴里喊着“不要”。
她的手压在背后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就像待宰的鱼肉一般,任人刀割。
唐执将手慢慢伸向了段斯澜的内衣带。
“邦!”
一声巨响。
唐执倒在了段斯澜身上。
随即段斯澜上面的重量被搬开,一双手把段斯澜扶着坐起来,一件羽绒外套披在了她近乎赤裸的身上,段斯澜周围多了一种并不熟悉的香味,淡淡的,还带有烟草香。
“秦关?”因为一直流眼泪,段斯澜视线模糊,她的声音也因为一直哭喊而变得沙哑非常。
“不是,”男人说,语气很平静。
“凉州……”段斯澜听声音认出了许凉州。
许凉州扔下了手里的砖块,蹲在她面前替她擦眼泪,他的手指肚冰冰凉凉,倒是缓解了段斯澜眼睛的红肿。
之后他绕到段斯澜身后解开了绑在她手上的麻绳,看着带着瘀血的手腕,许凉州忍不住伸手轻轻触了触,又小心地收回手。
段斯澜两只胳膊都是麻痹状态,没有感觉到许凉州的触碰。
许凉州走到舞台下去看段斯澜的衣服,他捡起来,发现衣服已经裂开了,也就又把它丢到地上,回头对还没有缓过来的段斯澜说:“怎么办,衣服穿不了了。”
那样子,像是一个迷茫地孩子,一脸无辜,让段斯澜心情好了些。
“后台有衣服……等等我去取……”段斯澜要站起身,被许凉州压住肩膀坐下去。
“你缓一缓,我去。”
他撩开幕布走了进去。
不一会,他抱着一堆衣服走出来,放到段斯澜面前。
“全是演出服,你先凑合一下,一会我们出去买。”
“谢谢……”段斯澜勉强拿了一件衣料很厚的藕紫色长裙,她攥着裙子,咬紧下唇。
“我背过去,”许凉州轻易猜出了段斯澜的想法,背过身,让她换衣服。
段斯澜飞快换好了衣服,摇晃着站起来,手里抱着许凉州的长款黑羽绒服,拍拍他的肩膀:“凉州,我换好了,外套还你。”
许凉州转过身,灰色的眼睛看了一眼外套,说:“你穿吧,我不怕冷。”
段斯澜还要说什么,许凉州又蹲下来,从那堆衣服里挑出了一条深红色裤子。
“暖和要紧,不管好不好看,这个你穿着吧。”
段斯澜发现,其实许凉州,也固执的要命,她乖乖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人,怎么办……”段斯澜指了指头正在流血的唐执,有些惊恐,“会不会死。”
她担心,许凉州会因为她而受牵连。
许凉州显然不想管唐执的死活,但是还是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没死,就是昏过去了。”
“放他不管,会不会失血过多……”
“可能吧……”许凉州抿抿嘴唇,不确定地说,“找秦关收拾一下吧……”
“好,”段斯澜下意识掏兜,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原来的衣服里,而那套衣服,已经被人穿走了,她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我的手机没了……”
“我来打。”
许凉州拿出新买的手机,还算熟练地给秦关打了电话。
“你在哪?”
“不要跟踪了,你跟踪的人不是段斯澜,别人穿了她的衣服……”
段斯澜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她没有听清,但是很明显秦关是在担心自己。
“斯澜在我身边,你听一下……”
许凉州把手机放到段斯澜耳边,段斯澜配合地说了一声“我在”,之后手机被许凉州拿走。
“那男人被我打晕了,脑袋在流血,你来剧院处理一下,我带她买衣服。”
“不要着急,我来得及时,他没有对她……”
“之后聊吧,行,到时候你用GPS找我们吧。”
他撂了电话。
……
“他拉着我去奢侈品店买了衣服,其实我当时是拒绝的,怕还不起,”段斯澜和肖彦笙讲的时候,还笑了笑。
“他那个倔性子,不会哄女人,蠢蠢地以为我喜欢香奈儿,”段斯澜笑出声,“我不排斥他的这种行为,他拿着钱包数钱的样子,笨拙的可爱,一看就是不常花钱。”
“你之后还钱了吗?”肖彦笙居然听得入了迷,不由自主地问,问完就后悔了。
“打算还的,他说以后多请他吃饭就好了,我同意了。”
“那高筱羽事件,最后怎么处理的?”
“秦关一怒之下把唐执送进监狱关了三年,本来不用那么久的,至于高筱羽他们家,赔偿了我一百万,我捐了。”
“捐了?”肖彦笙不禁佩服这个女人,说实话,最初,看了她的相貌,不会认为她是一个胸怀宽广的女人,但是逐渐接触,他发现了她越来越多的好,不禁对她……
“嗯,扩建了福利院,你知道,我爸爸妈妈在车祸中去世了,是我小姨一家收留了我,我是孤儿,能体会到身为孤儿的痛苦。”
段斯澜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支舞,是我为了感谢他特意学的,一直没有为他跳,之后我们阴差阳错发生了关系,就忘了这件事,后来和好,几年了,一直耽搁着,到死,他都没有看到……我只会跳这支舞,时隔十二年,依然会,可能,有些东西,早已经刻骨铭心了。”
段斯澜的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了满脸,她躲在肖彦笙的外套下,哭的无比凄惨,像是下一秒就会哭死过去。
“你呀,又哭,”肖彦笙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很荣幸,我代替他看完了,你跳的非常好,,我想,他一定也很开心。”
“嗯……”段斯澜闷声说。
“乖,”肖彦笙说,拍拍她的头。
“秦关对我是永远不死心地,不求回报……”段斯澜突然将话题转移到秦关身上,“他偷偷给我买蛋糕,联合着婷婷不让我知道,我欠他的太多了……”
肖彦笙不知道她说这个的意思,“嗯”了一声,听她说下去。
“反正我已经爱不上任何人了,为了不害他,我最近要努力把自己嫁出去。”
段斯澜边哭边说。
肖彦笙惊愕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