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项圈在我手里
任岐第一次见到刘耀文，是在两家敲定商业联姻的私人晚宴上。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眼晕，长桌对面，刘家那位据说刚从海外回来、被家族硬塞过来“联姻”的小少爷，正垂着眼，用银质餐叉百无聊赖地戳着盘子里装饰用的欧芹叶。
他有一副极好的皮相。头发是柔软的黑，刘海有些随意地搭在额前，鼻梁高挺，唇色是健康的淡红。穿着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却莫名透着一股被束缚的、懒洋洋的不驯，像只被迫穿上华丽礼服的大型犬，眼神清澈，又带着点未被驯化的野性。
和她想象中那些精明算计或傲慢跋扈的联姻对象完全不同。
任岐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指尖在冰凉的水晶杯壁上轻轻敲了敲。有意思。
“小岐，耀文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不太熟悉，以后你们多相处。”刘家的长辈，也就是刘耀文的伯父，笑呵呵地打着圆场。
刘耀文这才抬起眼皮，看向她。那双眼睛，是偏浅的琥珀色，在灯光下像剔透的玻璃珠，映出她的样子。没有审视，没有评估，没有商业联姻常见的虚伪热络或冰冷抗拒，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聊。
“你好，任岐。”她放下酒杯，率先开口，声音清凌凌的，带着任家继承人惯有的从容。
刘耀文眨了眨眼，放下那根饱受摧残的餐叉，没什么诚意地扯了扯嘴角：“刘耀文。”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声音不高，带着点刚回国不久的、微哑的腔调，“听安排。”
任岐差点笑出声。听安排？这场涉及两大集团未来五年战略合作的联姻，在他嘴里轻飘飘得像明天早餐吃什么。
婚事就这么“听安排”地定了下来。婚礼极尽奢华，媒体报道铺天盖地，用词都是“世纪联姻”、“强强联合”。任岐穿着价值连城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臂走过长长的红毯，看向红毯另一端那个穿着白色礼服、身姿挺拔却明显有些神游天外的男人。
交换戒指时，他的指尖有点凉，触到她皮肤时微微一顿。任岐抬眼，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一下，随即飞快地垂下，将那枚尺寸完美的钻戒套上她的无名指。轮到他时，任岐执起他的手。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只是掌心似乎有层薄汗。她稳稳地将男戒推到他指根，感觉到他手指细微的蜷缩。
仪式完成，在宾客的欢呼和漫天的花瓣彩带中，刘耀文按照司仪的提示，倾身过来。他身上有清爽的皂角香气，混合着一点点淡淡的、像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他的吻落在她唇上，一触即分，轻得像羽毛拂过，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生涩。
任岐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洞房？不存在的。他们在市内顶级公寓区拥有同一层对门的两套顶级平层，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婚礼当晚，任岐回到自己那套房子，泡了个舒缓的精油浴，睡前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是刘耀文。早点休息。晚安。】
连个称呼都没有。任岐看着那串号码，想了想，回复：【嗯，你也是。】
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地维系着。公众场合，他们是般配恩爱的新婚夫妻，挽手、微笑、低语，配合无间。私下里，除了必要的家庭聚会和偶尔一起出席活动，几乎各过各的。刘耀文似乎很忙，又似乎只是很宅，他的社交圈和任岐的几乎没有重叠。任岐乐得清静，正好集中精力处理集团整合后几个关键项目。
转折发生在一个雷雨夜。任岐加班到深夜，被突如其来的暴雨困在公司。司机家里有事请假，她懒得叫醒备用司机，正想着要不要干脆在公司休息室将就一晚，手机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位置。雨大，来接你。】
言简意赅。任岐有些意外，发了定位过去。
半小时后，一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越野车碾过积水，停在大厦门口。车窗降下，露出刘耀文被车内暖黄灯光勾勒出的侧脸。他换了身简单的黑色连帽卫衣和运动长裤，头发微湿，几缕贴在额角，看起来比穿西装时年轻了好几岁，也……柔软了好几岁。
“上车。”他朝副驾偏了偏头。
任岐拉开车门坐进去，带着一身室外的湿冷水汽。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弥漫着一种好闻的、干燥的木质调香薰味道，和他身上那种清爽的气息很配。
“谢谢。”她系好安全带。
“顺路。”刘耀文目视前方，发动车子，雨刮器在车窗上规律地摆动。车厢里很安静，只有引擎低鸣和雨水拍打车窗的声音。
开出一段，遇到红灯。刘耀文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有些闷：“你胃不好，别总熬夜。”
任岐怔住。她胃不好是老毛病，但知道的人不多，更别提这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协议丈夫”。
“你怎么知道？”
刘耀文看着前方变换的指示灯，喉结滑动了一下，语气有点不自然：“上次家宴，你几乎没碰生冷和辛辣的。”
绿灯亮起，车子平稳滑出。任岐没再追问，心底那点异样的感觉却慢慢漾开。原来，他并不是完全“听安排”，也并非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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