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恨

"阳阳……"白鹿希子看着白鹿阳，试探地叫出声，她不敢靠的太近，她害怕再一次刺激到白鹿阳。

白鹿阳抿了抿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妈妈"他叫不出口，毕竟这对他来说已经属于很陌生的词汇了，最终，他还是开了口，说了句："坐吧。"

白鹿希子听到后，眼睛惊喜地亮了亮，然后赶紧过去坐下，似乎生怕白鹿阳一会儿反悔。白鹿阳近距离地打量着白鹿希子，目光扫过她每一寸脸颊，才恍然觉得，这张脸已经很难和梦魇里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重合在一起了，岁月在其上留下了痕迹，虽不至于显得老，但是或多或少没有了往日的风采，而那双眼睛，变得灵动起来，不再如以往死水一潭、任何事物都惊不起一丝丝波澜。

白鹿希子没有说话，白鹿阳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分开时还很年幼，在一起时也没有太多好的回忆，白鹿希子和白鹿阳相处起来比陌生人还尴尬。

赤司征十郎不知何时出去了，大致是觉得母子之间的对谈，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

"……阳阳，看着你如今过得不错，妈妈也就放心了。"最后还是白鹿希子先开了口，"妈妈知道，你心里肯定还是恨我的，你愿意见我……我就很满足了。"

"我不恨你。"白鹿阳平静地说道，他看向白鹿希子震惊的眼眸，重复道，"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白鹿阳说的是实话，但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实话在白鹿希子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以至于白鹿希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白鹿阳继续说道："我对你从来都不是恨意，我只是恐惧。那时候还小，不懂什么恨不恨的，就只是对你的喜怒无常感到恐惧，我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你生气就会被打。你让我学画，我就认真学，其实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怕你生气。你抑郁加重那段时间，是我最恐惧的时候，你每一次的自杀场景都是我梦魇时分的造访者。你最后倒在血泊中，怎么也叫不醒的时候，我是真的害怕到了极点，我怕你会永远离开我，还好你的手机在那里，我拨通了120。"

"我其实过得并不像现在看上去好。爸爸说我可以和他还有晴子一起生活时，我确实感到轻松，但真正面对晴子时，我如同面对你一般感到恐惧，不仅仅只是晴子，我对所有留着长发的女性感到恐惧，那种你似乎无处不在的感觉让我压抑，以至于之前我经常去看心理医生，一直读的是男校，我性格孤僻被人欺负过，然后去练了空手道，试着变得阳光起来。"

"但我还是时不时会梦见你，其实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梦里的你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我确实恐惧你，但我从来没恨过你，爸爸说你只是病了，你其实很爱我们，等你病好了就会变成最初的模样，我相信他，也相信你，因为我也曾偶尔感受过正常时你的爱。"

白鹿阳平淡地说出这一番话，心中最后的心结似乎也释然了，白鹿希子已经泣不成声，白鹿阳轻轻抱上眼前脆弱的女人，然后轻声喊了一声："妈妈，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