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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昭公

春秋左传

  昭公

  昭公元年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叔孙豹会晋赵武、楚公子围、齐国弱、宋向戌、卫齐恶、陈公子招、蔡公孙归生、郑罕虎、许人、曹人于虢。三月,取郓。夏,秦伯之弟鍼 出奔晋。六月丁巳,邾子华卒。晋荀吴帅师败狄于大卤。秋,莒去疾自齐入于莒。莒展舆出奔吴。叔弓帅师疆郓田。葬邾悼公。冬十有一月己酉,楚子麇卒。公子比出奔晋。

  鲁昭公元年春天,周历正月,昭公登上公位。叔孙豹与晋国赵武、楚国公子围、齐国国弱、宋国向戌、卫国齐恶、陈国公子招、蔡国公孙归生、郑国罕虎、许人、曹人在虢地会见。三月,攻占了莒国的郓城。夏天,秦景公的弟弟铖逃亡到晋国。六月九日,邾国君主华死了。晋国苟吴领兵在大卤打败狄族人。秋天,莒国的去疾从齐国回到莒国。莒国的展舆逃亡到吴国。叔弓领兵划定郓地田土的疆界。安葬邾悼公。冬十一月初四日,楚王郏敖死了。楚公子比逃亡到晋国。

  元年春,楚公子围聘于郑,且娶于公孙段氏,伍举为介。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与之言,乃馆于外。既聘,将以众逆。子产患之,使子羽辞, 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听命!”令尹命大宰伯州犁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围布几筵,告于庄、共之庙而来。若野 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 罪。将恃大国之安靖己,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 祧?”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橐而入。许之。

  元年春天,楚国的公子围到郑国聘问,并且到公孙段家迎娶,伍举做副使。将要进入郑都住进宾馆时,郑国人讨厌他们,派行人子羽和他们商量,于是让他们住宿在城外。聘问的礼仪完毕之后,准备率领部下进城迎娶。子产担心这件事,又派子羽辞谢说:“由于敝邑狭小,不足以容纳您的随从人员,请让我们就地开辟举行亲迎之礼的场所,听从您的吩咐。”令尹公子围命令太宰伯州犁回答说:“承蒙贵君赐给寡大夫公子围恩惠,对公子围说:‘将让公孙段把女儿嫁给你做妻子。’公子围摆设供桌,在庄王、共王的神庙中告祭之后才来到郑国。假如现在在郊野外赐给他,:是把枣拋弃在野草中了!这也是使敝国大夫不能列入诸卿的行列里了!不仅如此,又让我大夫公子围欺骗了他的先君,将不能再做寡君的大臣,恐怕也无法回去了。希望大夫您考虑一下。”子羽说:“小国没有罪过,依赖大国而没有戒备是它的罪过。本打算依赖大国的力量安定自己,却恐怕大国包藏祸心来打小国的主意!怕的是小国失去依赖而使诸侯有了戒惧之心,使它们无不怨恨大国,违抗君命,而君命将因此受到阻碍不能通行!不然的话,敝国只是贵国的宾馆仆人之类,哪里敢吝惜公孙段家的宗庙呢?”伍举知道郑国有了防备,请求倒挂弓袋进城,郑国同意了。

  正月乙未入,逆而出。遂会于虢,寻宋之盟也。祁午谓赵文子曰:“宋之盟,楚人得志于晋。今令尹之不信,诸侯之所闻也。子弗戒,惧又如宋。子木之信称 于诸侯,犹诈晋而驾焉,况不信之尤者乎?楚重得志于晋,晋之耻也。子相晋国以为盟主,于今七年矣!再合诸侯,三合大夫,服齐、狄,宁东夏,平秦乱,城淳 于,师徒不顿,国家不罢,民无谤讟,诸侯无怨,天无大灾,子之力也。有令名矣,而终之以耻,午也是惧。吾子其不可以不戒!”文子曰:“武受赐矣!然宋之 盟,子木有祸人之心,武有仁人之心,是楚所以驾于晋也。今武犹是心也,楚又行僣,非所害也。武将信以为本,循而行之。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 丰年。且吾闻之:‘能信不为人下。’吾未能也。《诗》曰:‘不僣不贼,鲜不为则。’信也。能为人则者,不为人下矣。吾不能是难,楚不为患。” 楚令尹围请用牲,读旧书,加于牲上而已。晋人许之。

  正月十五日,公子围进入郑都,迎娶之后出城。接着在虢地与叔孙豹等会见,这是为了重温宋国盟会的友好。祁午对赵文子说:“宋国会盟时,楚国人从晋国那抢先歃血而很得意。现在令尹不守信用,这是诸侯所知道的。您如果不戒备,恐怕又和在宋国盟会那样。子木的信誉驾凌其上,何况是最不守信用的人呢?如果楚人再次从晋国那儿占到上风,那是晋国的耻辱。您辅佐晋国作为盟主,到现在七年了,两次会合诸侯,三次聚集大夫,征服齐国和狄人,使华夏东部安宁,使秦国造成的动乱平息,在淳于修筑城墙,军队不疲惫,国家不穷乏,老百姓没有怨言,诸侯不生怨恨,上天没有降下大灾,这都是您的功劳!已经有了美好的名声,却要以耻辱结束它,我为您担心害怕的就是这个,您不能不警惕!”赵文子说:“我领受您的好意了Q然而在宋国的盟会,子木有害人之心,我有爱人之意,这是楚国所以凌驾于晋国之上的原因。现在我还是这样的心,楚国再干不守信用的事,也不是它所能伤害的了。我将以信义为根本,并遵循这条道路前进。就像农夫,只要勤于除草培土,即使发生一时的灾荒,也必获丰收的年成。而且我听说:‘能守信义就不会居人之下。’只是我还未能做到。《诗》上说:‘不弄假不为害,很少不能做典范。’这就是坚守信义的缘故。能够做别人典范的,就不会被别人压在下面了。我难在不能做到这一龠令尹公子围请求用牲,只是宣读一下过去宋国盟会时的盟书,把它放到牺牲上就完事。晋国人答应了这个请求。

  三月甲辰,盟。楚公子围设服离卫。叔孙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郑子皮曰:“二执戈者前矣!”蔡子家曰:“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犁曰: “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郑行人挥曰:“假不反矣!”伯州犁曰:“子姑忧子皙之欲背诞也。”子羽曰:“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齐国子曰: “吾代二子愍矣!”陈公子招曰:“不忧何成,二子乐矣。”卫齐子曰:“苟或知之,虽忧何害?”宋合左师曰:“大国令,小国共。吾知共而已。”晋乐王鲋曰: “《小旻》之卒章善矣,吾从之。”

  三月二十五日,晋、楚结盟,楚公子围设置国君的仪仗服饰,安排两个卫兵侍。叔孙豹说:“楚公子很威风,像个国君啊!”郑国的子皮说:“两个持戈的卫兵站到前面了!”蔡国的子家说:“楚君的蒲宫有一对持戈的卫兵侍立在前,不也可以吗?”楚国的伯州犁说:“这些都是这次来的时候,向我们国君请准而借来的。”郑的行人子羽说:“借了不会还了。”伯州犁说:“您暂且去担心你们子皙想要违背命,放荡作乱吧!”子羽说:“公子弃疾还在,借而不还,您难道没有忧虑吗?”齐国的国子说:“我替公子围、伯州犁感到忧虑!”陈成功?这两位可高兴啦。“卫国的齐子说:“假如有人预先知道,虽然有忧虑又有什么害处?”宋国的合左师说:“大国发令,小国服从。我知道服从就是了。”晋国的乐王鲋说:“《诗?小曼》的最后一章很好,我服从它的意思。”

  退会,子羽谓子皮曰:“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齐、卫、陈大夫其不免乎?国子代人忧,子招乐忧,齐子 虽忧弗害。夫弗及而忧,与可忧而乐,与忧而弗害,皆取忧之道也,忧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三大夫兆忧,能无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谓矣。”

  盟会退下,子羽对子皮说:“叔孙豹言辞恰切而委婉,宋国寿师言语简明而合于礼仪,乐王鲋的话慈爱而恭谨,您与子家的话持平公正,都是可以世代保持爵位的大夫。齐国、卫国和陈国的大夫恐怕不能免除祸难了吧!国子替人忧虑,子招喜欢忧虑,齐子虽然忧虑但不当做危害。凡忧虑没有到达自身而替人忧虑,以及应该虑反而高兴,和虽然忧虑而不当做危害,都是招致忧虑的途径,忧虑一定落到他们身上。《大誓》说:‘百姓所要求的,上天一定听从他。’三位大夫开启了忧虑的征兆,忧虑能不到达吗?凭言语可以了解事情的结果,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季武子伐莒,取郓,莒人告于会。楚告于晋曰:“寻盟未退,而鲁伐莒,渎齐盟,请戮其使!”

  鲁国的季武子攻打莒国,占取了郓地,莒国人向盟会控告。楚国对晋国说:“重温旧盟的会还没结束,而鲁国就进攻莒国,亵渎了神圣的盟约,请求杀了它的。”

  乐桓子相赵文子,欲求货于叔孙而为之请,使请带焉,弗与。梁 其踁曰:“货以藩身,子何爱焉?”叔孙曰:“诸侯之会,卫社稷也。我以货免,鲁必受师。是祸之也,何卫之为?人之有墙,以蔽恶也。墙之隙坏,谁之咎也?卫 而恶之,吾又甚焉。虽怨季孙,鲁国何罪?叔出季处,有自来矣,吾又谁怨?然鲋也贿,弗与,不已。”召使者,裂裳帛而与之,曰:“带其褊矣。”

  乐王鲋辅佐赵孟,想要向叔孙豹索取财货,便替叔孙豹向赵文子说情。派人向叔孙豹要他的衣带,叔孙豹不给。梁其踁说:“财货是用来保护身体的,您为什么对它这样吝惜呢?”叔孙豹说:“诸侯的会盟,是为了保卫国家的。我用财货来免除祸难,鲁国就必定遭到进攻,这是为它带来祸患,还有什么可保卫的?人之所以在房子周围修墙壁,是用来遮挡坏人的。墙壁出现裂缝坍坏了,是谁的过错呢?保卫反而使它受祸害,我的过错又超过了这个。虽然埋怨季武子,但鲁国有什么罪?叔孙出使在外,季孙居内守国,一向就是这样,我又怨谁?不过乐王鲋喜欢财物,不给他,不会罢休。”于是召见使者,撕下一条做裙子的帛给他,说:“衣带恐怕太窄小了。”

  赵孟闻之, 曰:“临患不忘国,忠也。思难不越官,信也;图国忘死,贞也;谋主三者,义也。有是四者,又可戮乎?”乃请诸楚曰:“鲁虽有罪,其执事不辟难,畏威而敬命矣。子若免之,以劝左右可也。若子之群吏处不辟污,出不逃难,其何患之有?患之所生,污而不治,难而不守,所由来也。能是二者,又何患焉?不靖其能,其谁 从之?鲁叔孙豹可谓能矣,请免之以靖能者。子会而赦有罪,又赏其贤,诸侯其谁不欣焉望楚而归之,视远如迩?疆埸之邑,一彼一此,何常之有?王伯之令也,引 其封疆,而树之官。举之表旗,而著之制令。过则有刑,犹不可壹。于是乎虞有三苗,夏有观、扈,商有姺、邳,周有徐、奄。自无令王,诸侯逐进,狎主齐盟,其 又可壹乎?恤大舍小,足以为盟主,又焉用之?封疆之削,何国蔑有?主齐盟者,谁能辩焉?吴、濮有衅,楚之执事岂其顾盟?莒之疆事,楚勿与知,诸侯无烦,不 亦可乎?莒、鲁争郓,为日久矣,苟无大害于其社稷,可无亢也。去烦宥善,莫不竞劝。子其图之!”固请诸楚,楚人许之,乃免叔孙。

  赵孟听到这事,说:“面对患难而不忘国家,这是忠:想到危难而不避离职守,是信;为国家打算而舍生忘死,这是贞;谋事能坚守以上三条,这是义。有了这四点,难道可以杀戮吗?”就向楚国替他请求说:“鲁国虽然有罪,它的朝臣不避祸难,慑于贵国白威严而恭敬地听奉命令了。您如果赦免他,就可以劝勉您的左右。如果您的官吏们在朝廷内不躲避烦劳,出使在外不逃避祸难。那还有什么祸患?祸患之所以产生,就是从有烦劳而不治事,有祸难而不坚守职责而来的。能做到这两方面,那又担心什么呢?不安抚能做到的人,那谁还会跟从他?叔孙豹可说是能做到的人了,请求赦免他以安抚能做到的人。您参加盟会而赦免有罪的人,又奖赏那 愁些贤能的人,诸侯谁不心悦诚服地向往楚国并归顺它,把遥远看成近在眼前呢?边境上的城邑,一时属这边,一时归那边,哪有什么经常不变?三王五伯施行政令时,划定疆界,并设置边境管理机构,竖起标志,制定章程法令,逾犯法令就有惩罚,还不能统一。在这种情况下,虞舜时代有三苗,夏禹时代有观氏扈氏,商代有娩氏、邳氏,周代有徐国奄国。自从没有圣明的君主,诸侯竞相扩张,交替主持结盟,难道又能够统一不变吗?担忧大的祸乱而不计较小的过错,足以做盟主,又哪里用得着管这些?边境被侵削,哪国没有?主持结盟的,谁能治理得了?吴国、百濮两国有隙可乘,楚国的执事难道还顾忌盟约?莒国边境上的事,楚国不要过问,诸侯没圈有烦劳,不也很好吗?莒、鲁两国争夺郓地,日子很久了,如果对它们的国家没有大的害处,可以不要去庇护。免除烦劳,赦免好人,没有不竞相勉力的。您还是考虑一下这件事!”由堅定地向楚国请求,楚国人答应了,就赦免了叔孙豹。

  令尹享赵孟,赋《大明》之首章。赵孟赋《小宛》之二章。事毕,赵孟谓叔向曰:“令尹自以为王矣,何如?”对曰:“王弱,令尹强,其可哉!虽可,不 终。”赵孟曰:“何故?”对曰:“强以克弱而安之,强不义也。不义而强,其毙必速。《诗》曰:‘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强不义也。令尹为王,必求诸侯。晋 少懦矣,诸侯将往。若获诸侯,其虐滋甚。民弗堪也,将何以终?夫以强取,不义而克,必以为道。道以淫虐,弗可久已矣!”

  令尹设宴招待赵孟,吟诵《大明》诗的

  第一章,赵孟吟诵《小宛》诗的第二。宴会完了之后,赵孟对叔向说:“令尹自以为是王了,怎么样?”叔向回答说:王弱,令尹强,大概可以成功吧!虽然可以成功,但不会善终。“赵孟问:“什原因?”叔向回答说:“用强大制服弱小并对此心安理得,这种强就是不义。不合道义而强大,它的败亡必然很快。《诗》上说:‘显赫的西周,褒姒灭亡了它。’就因为它强大而不合道义。令尹做了国王,必定会谋求诸侯的支持。晋国渐渐衰弱了,诸侯都会去归顺他。如果获得了诸侯的支持,它的暴虐会更加厉害,老百姓不忍受,它将凭什么有好结果呢?凭强横夺取王位,不合道义而取胜,就一定会以此为正道。沿着荒淫暴虐的路走下去,不可长久的了!”

  夏四月,赵孟、叔孙豹、曹大夫入于郑,郑伯兼享之。子皮戒赵孟,礼终,赵孟赋《瓠叶》。子皮遂戒穆叔,且告之。穆叔曰:“赵孟欲一献,子其从之!”子 皮曰:“敢乎?”穆叔曰:“夫人之所欲也,又何不敢?”及享,具五献之笾豆于幕下。赵孟辞,私于子产曰:“武请于冢宰矣。”乃用一献。赵孟为客,礼终乃 宴。穆叔赋《鹊巢》。赵孟曰:“武不堪也。”又赋《采蘩》,曰:“小国为蘩,大国省穑而用之,其何实非命?”子皮赋《野有死麇》之卒章。赵孟赋《常棣》, 且曰:“吾兄弟比以安,尨也可使无吠。”穆叔、子皮及曹大夫兴,拜,举兕爵,曰:“小国赖子,知免于戾矣。”饮酒乐。赵孟出,曰:“吾不复此矣。”

  四月,赵孟、叔孙豹和曹国大夫进入郑国,郑简公准备同时设宴招待他们。子皮向赵孟通报宴享的日期,通报的礼节完成后,赵孟吟诵《瓠叶》这首诗。子皮接着通知叔孙豹,并且把赵孟吟诗的情况告诉了他。叔孙豹说:“赵盂希望献酒一次的宴享,您还是听从他。”子皮说:“我敢吗?”叔孙豹说:“是那个人的愿望,又有什么不敢的?”等到宴享,在东房准备了进酒五次的笾、豆等食具。赵孟辞谢,并私下跟子产说:“我已经向上卿子皮请求过了。”于是改用一献的规格。赵孟做主礼完毕就宴饮。穆叔吟诵《鹊巢》一诗,赵孟说:“我不敢当。”又吟诵《采蘩》,并说:“小国就像蘩,大国节省爱惜地使用它。不管什么命令都会服从。”子皮吟了《野有死唐》的末章,赵孟吟了《常棣》,并说:“我们像兄弟一样亲密而安好,可以使长毛狗不叫。”叔孙豹、子皮、以及曹国大夫站起来,行拜礼,举起酒杯说:“我们小国靠着您,知道可免除罪过了。”大家都喝酒喝得很高兴。赵孟走出来说:“我不会再这样喝酒了。”

  天王使刘定公劳赵孟于颍,馆于洛汭。刘子曰:“美哉禹功,明德远矣!微禹,吾其鱼乎!吾与子弁冕端委,以治民临诸侯,禹之力也。子盍亦远绩禹功,而大 庇民乎?”对曰:“老夫罪戾是惧,焉能恤远?吾侪偷食,朝不谋夕,何其长也?”刘子归,以语王曰:“谚所为老将知而耄及之者,其赵孟之谓乎!为晋正卿,以 主诸侯,而侪于隶人,朝不谋夕,弃神人矣。神怒民叛,何以能久?赵孟不复年矣。神怒,不歆其祀;民叛,不即其事。祀事不从,又何以年?”

  周天子派刘定公到颍地慰劳赵孟,让他住在洛水边上。刘定公说:“禹的功绩真美好!光明的德行流播广远。要是没有禹,我们大概喂鱼了吧!我和您戴着礼帽,穿着礼服,来治理百姓。与诸侯交往,靠的是禹的力量。您何不也远继禹的功勋而庇护广大的老百姓呢?”赵盂回答说:“我老头子只害怕犯下罪过,哪能担忧长远的情?我们这类人苟且度日,早晨不替晚上打算,哪能考虑长远的事呢?”刘定公回去,把这些报告给周天子,说:“俗话所谓老了会明智些,可是昏乱又到了他身上,说的是赵孟这类人吧!作为晋国的正卿来主管诸侯事务,却等同于一般仆隶,早晨不替晚上打算,这等于抛弃了神灵和百姓,神灵发怒,百姓叛离,靠什么能长久?赵孟不能再过年了。神灵发怒,不享用他的祭祀;百姓叛离,不替他从事工作。祭祀和工作都不能进行,又怎么能过得了年?”

  叔孙归,曾夭御季孙以劳之。旦及日中不出。曾夭谓曾阜曰:“旦及日中,吾知罪矣。鲁以相忍为国也,忍其外不忍其内,焉用之?”阜曰:“数月于外,一旦于是,庸何伤?贾而欲赢,而恶嚣乎?”阜谓叔孙曰:“可以出矣!”叔孙指楹曰:“虽恶是,其可去乎?”乃出见之。

  叔孙豹会盟归国,曾夭为季孙驾车去慰劳他。从早晨等到中午,叔孙豹不出来。曾天对曾阜说:“从早等到中午,我们知道自己的罪过了。鲁国以互相忍让治理国家,在国外能忍在国内不能忍,那又有什么用呢?”曾阜说:“叔孙几个月在外辛劳,你们在这里等一个早晨,有什么妨碍呢?商人如果想赚钱,难道还厌恶喧闹吗?”曾阜对叔孙豹说:“可以出去了。”叔孙豹指着堂上的大柱子说:“即使讨厌这个,难道可以去掉吗?”就出去接见他们。

  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聘之矣,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唯所欲与。”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 子皙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夫妇妇,所谓顺也。”适子南氏。子皙怒,既而櫜甲以 见子南,欲杀之而取其妻。子南知之,执戈逐之。及冲,击之以戈。子皙伤而归,告大夫曰:“我好见之,不知其有异志也,故伤。”

  郑国徐吾犯的妹妹很美丽,子南已经下了聘礼,子皙又派人硬是给她送去彩礼。徐吾犯很害怕,报告子产。子产说:“这是国家政令混乱,不是您的忧患,只要她愿意嫁给谁就把她嫁给谁。”徐吾犯向两位请求,让女儿在两人中选择,他们都答应了。子皙装扮华丽进去,陈放好聘礼然后出来。子南穿着战袍进去,左右开弓,一跃登车而出。姑娘从偏房里观看他们,说:“子皙确实漂亮,不过子南像个男子汉。丈夫要像个男人,妻子要像个女人,这就是所谓顺。”就嫁给了子南。子皙恼怒,不久他就把铠甲穿在里面去见子南,想杀死他而强娶他的妻子。子南知道了,拿起戈追赶子皙,追到十字路口,用戈击打他,子皙负伤而归,告诉大夫们说:“我好意去见他,不料他有别的想法,所以被他打伤。”

  大夫皆谋之。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楚也。”乃执子南而数之,曰:“国之大节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听其政,尊其贵,事其长,养其亲。五 者所以为国也。今君在国,女用兵焉,不畏威也。奸国之纪,不听政也。子皙,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贵也。幼而不忌,不事长也。兵其从兄,不养 亲也。君曰:‘余不女忍杀,宥女以远。’勉,速行乎,无重而罪!”

  大夫们都商议这件事。子产说:“理由相等,年轻低贱的有罪,所以罪在子南。”于是逮捕子南而一一列举他的罪过,说:“国家的大节有五条,你都违犯了。敬畏国家的威严,听从国家的政令,尊重贵人,侍奉长辈,恭养亲属,这五条是用来治理国家的根本。如今君主处在国都,你却在此动用兵器,是不敬畏威严。触犯国家的法纪,是不听从政令口子皙为上大夫,却不谦让他,是不尊重贵人。年纪小却不恭敬,是不侍奉长辈。用兵器追杀堂兄,是不恭养亲属。国君说了:‘我不忍杀你,赦免你把你流放到远方。’尽你的力量,赶快走吧!不要加重你的罪过!”

  五月庚辰,郑放游楚于吴,将行子南,子产咨于大叔。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彼,国政也,非私难也。子图郑国,利则行之,又何疑焉?周公杀管叔而蔡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吉若获戾,子将行之,何有于诸游?”

  五月初二日,郑国流放子南到吴国。将要让子南动身时,子产向太叔征求意见。太叔说:“我连自身都不能保护,哪能保护宗族呢?他的事属于国政,不是私家的祸难。你替郑国打算,有好处就实行它,又疑虑什么呢?周公杀管叔,流放蔡叔,难道他不爱这两个兄弟?是为了王室的缘故啊!我如果犯法获罪,您也将实行惩罚,对我们游家人又有什么顾虑的呢?”

  秦后子有宠于桓,如二君于景。其母曰:“弗去,惧选。”癸卯,鍼适晋,其车千乘。书曰:“秦伯之弟鍼出奔晋。”罪秦伯也。后子享晋侯,造舟于河,十里 舍车,自雍及绛。归取酬币,终事八反。司马侯问焉,曰:“子之车,尽于此而已乎?”对曰:“此之谓多矣!若能少此,吾何以得见?”女叔齐以告公,且曰: “秦公子必归。臣闻君子能知其过,必有令图。令图,天所赞也。”

  秦景公的弟弟鍼得到桓公的宠信,在景公即位时和景公如同两君并列。他的母亲说:“如果不离开秦国,恐怕会被放逐。”五月二十五日,鍼前往晋国,他带去的车有一千辆。《春秋》记载说:“秦景公的弟弟鍼逃亡到晋国。”是归罪秦景公。

  后子见赵孟。赵孟曰:“吾子其曷归?”对曰:“鍼惧选于寡君,是以在此,将待嗣君。”赵孟曰:“秦君何如?”对曰:“无道。”赵孟曰:“亡乎?”对 曰:“何为?一世无道,国未艾也。国于天地,有与立焉。不数世淫,弗能毙也。”赵孟曰:“天乎?”对曰:“有焉。”赵孟曰:“其几何?”对曰:“鍼闻之, 国无道而年谷和熟,天赞之也。鲜不五稔。”赵孟视荫,曰:“朝夕不相及,谁能待五?”后子出,而告人曰:“赵孟将死矣。主民,玩岁而愒日,其与几何?”

  秦后子进见赵孟。赵孟说:“您什么时候回国?”后子回答说:“我害怕被国君放逐,因此留在这里,将等待继位的国君。”赵孟问:“秦君怎么样?”后子回答说:“没有道义。”赵孟说:“会亡国吗?”后子回答说:“怎么会亡国呢?一代君主无道,国家的命脉没有断绝。国家建立在天地之间,必然有辅助它建立的人。不是连续几代君主荒淫,是不会灭亡的。”赵孟问:“国君会短命吗?”后子回答说:“会的。”又问:“大约多长时间?”后子回答说:“我听说,国家无道却粮食丰收,是上天在帮助它。少则不过五年。”赵孟一边看着太阳的影子,一边说:“早晨到不了晚上,谁能等待五年?”后子出来,告诉别人说:“赵孟快要死了,主持百姓的大事,既轻抛时光又急不可待,还能活多久呢?”

  郑为游楚乱故,六月丁巳,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公孙段氏,罕虎、公孙侨、公孙段、印段、游吉、驷带私盟于闺门之外,实薰隧。公孙黑强与于盟,使大史书其名,且曰七子。子产弗讨。

  郑国因为游楚作乱的缘故,六月初九,郑简公和他的大夫们在公孙段家举行营,罕虎、子产、公孙段、印段、游吉、驷带等人也在闺门外私下结盟,实际上在薰隧。公孙黑硬参加了结盟,让太史写上他的名字,而且同其他六人并称“七子”。子产没有声讨他。

  晋中行穆子败无终及群狄于大原,崇卒也。将战,魏舒曰:“彼徒我车,所遇又厄,以什共车必克。困诸厄,又克。请皆卒,自我始。”乃毁车以为行,五乘为 三伍。荀吴之嬖人不肯即卒,斩以徇。为五陈以相离,两于前,伍于后,专为右角,参为左角,偏为前拒,以诱之。翟人笑之。未陈而薄之,大败之。

  晋国的荀吴在太原打败了无终和各部狄人,这是因为他重视步兵的缘故。战斗开始前,魏舒说:“对方是步兵我们是战车,两军相遇的地方又狭窄险要,只要用十人对付一辆车,我们就必定被打败。假如被敌人围困在险要地方,我们又会被战胜。请全部改成步兵,从我开始。”于是丢弃战车改成步兵行列,五辆战车改编成三伍。苟吴的宠臣不肯编入步兵,就将他斩了来示众。编成五种战阵来互相配合,两阵在前,伍阵在后,专阵作为右翼,参阵作为左翼,偏阵作为前锋,以诱惑敌人。狄族人讥笑他们。没等狄族部队摆好战阵就逼近进攻,大胜他们。

  莒展舆立,而夺群公子秩。公子召去疾于齐。秋,齐公子鉏纳去疾,展舆奔吴。

  莒国的展舆即位后,取消了很多公子的俸禄。公子们到齐国去请去疾。这年秋天,齐国的公子鉏把去疾送回莒国,展舆逃亡到吴国。

  叔弓帅师疆郓田,因莒乱也。于是莒务娄、瞀胡及公子灭明以大厖与常仪靡奔齐。

  鲁国的叔弓领兵划定郓地的田界,是趁莒国发生动乱时进行的。在这时莒国的务娄、瞀胡和公子灭明率领大厖和常仪靡逃亡到齐国。

  君子曰:“莒展之不立,弃人也夫!人可弃乎?《诗》曰:‘无竞维人。’善矣。”

  君子说:“莒国展舆不能立为君主,是丟掉了人才的缘故啊!人才可以丢掉的吗?《诗》上说:‘要强大只有得贤人。说得好啊!”

  晋侯有疾,郑伯使公孙侨如晋聘,且问疾。叔向问焉,曰:“寡君之疾病,卜人曰:‘实沈、台骀为祟。’史莫之知,敢问此何神也?”子产曰:“昔高辛氏有 二子,伯曰阏伯,季曰实沈,居于旷林,不相能也。日寻干戈,以相征讨。后帝不臧,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迁实沈于大夏,主参。唐人是因,以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当武王邑姜方震大叔,梦帝谓己:‘余命而子曰虞,将与之唐,属诸参,而蕃育其子孙。’及生,有文在其手曰:‘虞’,遂 以命之。及成王灭唐而封大叔焉,故参为晋星。由是观之,则实沈,参神也。

  晋平公有病,郑简公派子产到晋国去聘问且探问病情。叔向询问子产说:“寡君的病加重,卜人说:‘是实沈、台骀在降祸。史官不知道他们,请问这是什么神?”子产回答说:“从前帝高辛有两个儿子,长子叫阏伯,小儿子叫实沈,住在旷林,互不认为对方有才能,每天动用武器互相攻打。帝尧认为他们不好,把阏伯迁到商丘,主管用辰星定时节。商朝人沿袭下来,所以辰星又叫商星。把实沈迁到大夏,主管用参星定时节,唐国人沿袭下来,以归服侍奉夏、商两朝,它的末代君主叫唐叔虞。正当武王夫人邑姜怀着太叔时,梦见天帝对自己说:‘我给你的儿子取名叫虞,将赐封给他唐国,把他托给参星,而蕃殖养育他的子孙。’到生下来,在他手掌里有纹路像‘虞’字,就用来替他取名字,等到成王灭了唐国,就封给了太叔,所以参星是晋国的星宿。由此看来,则实沈就是参星之神了。

  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 以处大原。帝用嘉之,封诸汾川。沈、姒、蓐、黄,实守其祀。今晋主汾而灭之矣。由是观之,则台骀汾神也。

  从前金天氏有后代叫昧,做水官的长官,生了允格、台骀。台骀能继承父亲的官业,疏通汾水洮水,为大泽修筑堤防,因而居住在广大的高原平地。帝颛顼因此嘉奖他,把他封在汾川,沈国、姒国、蓐国和黄国奉守着他的祭祀。现在晋国主宰了汾水一带而灭掉了这些国家。由此看来,则台骀就是汾水之神了。

  “抑此二者不及君身。山川之神,则水旱疠疫之灾,于是乎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则雪霜风雨之不时,于是乎禜之。若君身,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山川星辰之神,又何为焉?

  但这两位神与贵君的身体无关。山川之神,有时降下水旱瘟疫的灾祸,于是就祭祀他来除灾求福;日月星辰之神,有时降下霜雪风雨失常的灾祸,于是就祭祀他来除灾求福。至于国君的身体好坏于起居、饮食、哀乐的事,山川星辰之神又能怎样呢?

  侨闻之,君子有四时:朝以听 政,昼以访问,夕以修令,夜以安身。于是乎节宣其气,勿使有所壅闭湫底,以露其体。兹心不爽,而昏乱百度。今无乃壹之,则生疾矣。侨又闻之,内官不及同 姓,其生不殖,美先尽矣,则相生疾,君子是以恶之。故《志》曰:‘买妾不知其姓,则卜之。’违此二者,古之所慎也。男女辨姓,礼之大司也。今君内实有四姬 焉,其无乃是也乎?若由是二者,弗可为也已。四姬有省犹可,无则必生疾矣。”

  “我听说,君子有四段时间:早晨用来处理政事,白天用来咨询访问,晚上用来研究政令,夜里用来安养身体。在这时可以调节宣通体气,不要让它有闭塞不通的地方,致使自己身体衰弱,造成精神不爽朗,而使百事昏乱。现在恐怕是体气凝滞在一处,就生病了。我又听说,姬妾不能娶同姓,否则他的子孙不能兴旺。美女集于一人,也会使他生病,君子因此讨厌这个。所以古书记载说: ‘买姬妾不知道她的姓,就占卜一下。’对这两条,古人很慎重。男女婚嫁要辨别姓氏,这是重要礼仪。现在国君宫内姬妾有四个同姓姬的,恐怕这个就是病因吧!如果由于这两条,病就不能治了。四个姬姓女子有节制还可以,不能的话就必定生病了。”

  叔向曰:“善哉!肸未之闻也。此皆然矣。”

  叔向说:“说得好啊!我没有听说过这些,这些都是对的。”

  叔向出,行人挥送之。叔向问郑故焉,且问子皙。对曰:“其与几何?无礼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

  叔向出来,行人子羽送他。叔向询问郑国的政事,并且问到子皙。子羽回答说:“他还能活多久?没有礼仪而又喜欢陵驾他人之上,依仗富有而轻视他的上级,不能长久了。”

  晋侯闻子产之言,曰:“博物君子也。”重贿之。

  晋平公听到子产的话,说:“他是个通晓事物道理的君子啊!”重重地送给他财礼。

  晋侯求医于秦。秦伯使医和视之,曰:“疾不可为也。是谓:‘近女室,疾如蛊。非鬼非食,惑以丧志。良巨将死,天命不佑’”公曰:“女不可近乎?”对 曰:“节之。先王之乐,所以节百事也。故有五节,迟速本末以相及,中声以降,五降之后,不容弹矣。于是有烦手淫声,慆堙心耳,乃忘平和,君子弗德也。物亦 如之,至于烦,乃舍也已,无以生疾。君子之近琴瑟,以仪节也,非以慆心也。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征为五声,淫生六疾。六气曰阴、阳、风、雨、 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灾。阴淫寒疾,阳淫热疾,风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女,阳物而晦时,淫则生内热惑蛊之疾。今君不节不时,能无及此乎?”

  晋平公向秦国求医,秦景公派医和去看病,医和说:“病无法治了,这叫做亲近女人,得病像蛊症。不是由于鬼神,不是由于饮食,是因为惑乱而丧失意志。良要死去,天命不能保佑。”晋平公问:“女人不可亲近吗?”医和回答说:“要节制。先王的音乐,是用来节制百事的,所以有五声的节奏,快和慢,开头和结尾互顾及,声音中和然后降下来。五声降下停止之后,不应当再弹了。在这时再弹则有烦琐的手法和靡靡之音,使人心壅蔽,听觉阻塞,就会忘记了平正和谐,因此君是不听的。事情也像音乐一样,一到烦琐,就得放手,不要因此得病。君子接近琴瑟,是用来调适礼节的,不是用来使心壅蔽的。天有六种气候,降到地上产生五种口味,生发出五种颜色,表现为五种声音,过度了就产生六种疾病。所谓六气,是指阴、阳、风、雨、晦、明。划分为四段时间,排次为五声的节奏。六气过度就成灾祸,阴过度生寒病,阳过度生热病,风过度手脚生病,雨过度肠胃生病,昏暗过度生惑乱病,光明过度精神生病。女人,是属于阳性之事而时间在晚上,过度了就会产生内热惑乱的疾病。现在您不加节制不守时间,能不达到这种地步吗?”

  出,告赵孟。赵孟曰:“谁当良臣?”对曰:“主是谓矣!主相晋国,于今八年,晋国无乱,诸侯无阙,可谓良矣。和闻之,国之大臣,荣其 宠禄,任其宠节,有灾祸兴而无改焉,必受其咎。今君至于淫以生疾,将不能图恤社稷,祸孰大焉!主不能御,吾是以云也。”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 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惑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赵孟曰:“良医也。”厚其礼归之。

  医和出来,告诉赵孟晋平公的病情。赵孟问:“良臣对谁而言?”医和回答说:“指的是您。您辅佐晋国,到现在八年了,晋国没有动乱,诸侯朝聘没有缺失,可说是良臣了。我听说,国家的大臣,以君王的宠信爵禄为荣,以国家的大节为重任,如果有灾祸发生而不改变自己的做法,必定受到它的祸害。如今国君由于没有节制而生病,将不能再为国家图谋考虑,什么灾祸比这个更大呢?您不能加以制止,所以我才这样说。”赵孟问:“什么叫做蛊?”医和回答说:“蛊是过度沉迷和惑乱所产生的根源。在文字上,皿上有虫叫做蛊。谷物中的飞虫也叫做蛊。在《周易》中,女人迷惑男人,大风吹落山木叫做蛊。这都是属于同类。”赵孟说:“是个好医生!”重重地赠送给他礼物,送他回国。

  楚公子围使公子黑肱、伯州犁城犨、栎、郏,郑人惧。子产曰:“不害。令尹将行大事,而先除二子也。祸不及郑,何患焉?”

  国的公子围派公子黑肱、伯州犁修筑筚、栎、郏等城,郑国人害怕。.子产说:“没有妨害。是令尹打算干大事而先要除掉两位。灾祸不会连及郑国,担心什么呢?”

  冬,楚公子围将聘于郑,伍举为介。未出竟,闻王有疾而还。伍举遂聘。十一月己酉,公子围至,入问王疾,缢而弑之。遂杀其二子幕及平夏。右尹子干出奔 晋。宫厩尹子皙出奔郑。杀大宰伯州犁于郏。葬王于郏,谓之郏敖。使赴于郑,伍举问应为后之辞焉。对曰:“寡大夫围。”伍举更之曰:“共王之子围为长。”

  冬天,楚国的公子围要到郑国聘问,伍举担任副使。没有走出国境,听说楚王有病就返回来,伍举就到郑国聘问。十一月初四日,公子围到达,进宫探问楚王的病情,把楚王勒死了,随即又杀掉他的两个儿子幕和平夏。右尹子干逃亡到晋国,厩尹子皙逃亡到郑国。公子围把太宰伯州犁杀死在郏地。把楚王埋葬在郏地,称他为郏敖。派使者到郑国报丧,伍举向使者问关于继承人的措辞,使者回答说:“就称‘寡大夫围’。”伍举更改说:“共王的儿子围是老大。”

  子干奔晋,从车五乘。叔向使与秦公子同食,皆百人之饩。赵文子曰:“秦公子富。”叔向曰:“厎禄以德,德钧以年,年同以尊。公子以国,不闻以富。且夫 以千乘去其国,强御已甚。《诗》曰:‘不侮鳏寡,不畏强御。’秦、楚,匹也。”使后子与子干齿。辞曰:“鍼惧选,楚公子不获,是以皆来,亦唯命。且臣与羁 齿,无乃不可乎?史佚有言曰:‘非羁何忌?’”

  子干逃亡到晋国,带着兵车五辆。叔向让他与秦公子鍼享受相同食禄,都是一百人的口粮。赵孟说:“秦公子富有。”叔向说:“取得食禄要靠德行,德行相等根三龄,年龄相同时考虑地位。公子的食禄按照他的国家来定,没听说按照富有来定。况且带着千辆兵车离开他的国家,强暴也太过分了。《诗》上说:‘不欺侮鳏夫1春寡妇,不害怕强暴。’秦、楚两国是匹敌的国家。”于是让鍼与子干并列。鍼辞谢说:“我害怕被放逐,楚公子不得信任,因此都来到晋国,也就唯命是听吧!不过朝臣与旅居的客人并列,恐怕不可以吧?史佚有话说:‘不敬重客人,还敬重谁呢?’”

  楚灵王即位,薳罢为令尹,薳启强为大宰。郑游吉如楚,葬郏敖,且聘立君。归,谓子产曰:“具行器矣!楚王汰侈而自说其事,必合诸侯。吾往无日矣。”子产曰:“不数年,未能也。”

  楚灵王即位,薳罢做令尹,薳启强做太宰。郑国的游吉前往楚国参加郏敖的葬礼,并且聘问新立的国君。回国,他对子产说:“准备好行装吧!楚王骄傲奢侈而又自我欣赏他的作为,必然要会合诸侯,我们不用几天就要去了。”子产说:“没有几年是不能办到的。”

  十二月,晋既烝,赵孟适南阳,将会孟子余。甲辰朔,烝于温。庚戌,卒。郑伯如晋吊,及雍乃复。

  十二月,晋国已经举行了悉祭。赵孟去到南阳,准备祭祀孟子余。初一日,在温地家庙举行熏祭,初七赵孟死去。郑简公前往晋国吊唁,到达雍地就返回了。

  昭公二年

  二年春,晋侯使韩起来聘。夏,叔弓如晋。秋,郑杀其大夫公孙黑。冬,公如晋,至河乃复。季孙宿如晋。

  鲁昭公二年春天,晋平公派韩起前来鲁国聘问。夏天,叔弓到晋国去。秋天,郑国杀了它的大夫子皙。冬天,昭公前往晋国,到达黄河边就返回来了。季孙宿前往晋国。

  二年春,晋侯使韩宣子来聘,且告为政而来见,礼也。观书于大史氏,见《易》《象》与《鲁春秋》,曰:“周礼尽在鲁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德,与周之 所以王也。”公享之。季武子赋《绵》之卒章。韩子赋《角弓》。季武子拜,曰:“敢拜子之弥缝敝邑,寡君有望矣。”武子赋《节》之卒章。既享,宴于季氏,有 嘉树焉,宣子誉之。武子曰:“宿敢不封殖此树,以无忘《角弓》。”遂赋《甘棠》。宣子曰:“起不堪也,无以及召公。”

  昭公二年春天,晋平公派韩宣子来鲁国聘问,并且通告他掌握了国政,因此而来进见,是合乎礼的。韩宣子在太史那里参观藏书,看到了《易》、《象》和《鲁春秋》,说:“周礼都在鲁国了,我今天才知道周公的盛德以及周朝之所以称王天下的原因了。”鲁昭公宴享他,席间季武子吟《绵》诗的末章,韩宣子吟《角弓》。季武子叩拜,说:“谨拜谢您光临敝邑,我们国君有希望了。”又吟了《节南山》的末章。宴享结束,又在季武子家里宴饮,在那里有一棵好树,韩宣子赞美它。季武子就说:“我怎敢不培植好这棵树,来表示不忘记您赋《角弓》。”于是吟了《甘棠》诗。韩宣子说:“我担当不起,没法赶得上召公。”

  宣子遂如齐纳币。见子雅。子雅召子旗,使见宣子。宣子曰:“非保家之主也,不臣。”见子尾。子尾见强,宣子谓之如子旗。大夫多笑之,唯晏子信之,曰:“夫子,君子也。君子有信,其有以知之矣。”

  韩宣子不久到齐国去奉献订婚彩礼。进见子雅,子雅召来了儿子子旗,让他拜见韩宣子。宣子说:“不是保有家族的大夫,不像个臣子。”韩宣子进见子尾,子尾让儿子子强来拜见,韩宣子说他像子旗一样。大夫大多讥笑他,只有晏子认为他讲得对,说:“韩宣子是个君子。君子有诚信,他的见解是有根据的。”

  自齐聘于卫。卫侯享之,北宫文子赋《淇澳》。宣子赋《木瓜》。

  韩宣子又从齐国到卫国去聘问。卫襄公宴享他,北宫文子吟《淇澳》一诗,宣子吟了《木瓜》一诗。

  夏四月,韩须如齐逆女。齐陈无宇送女,致少姜。少姜有宠于晋侯,晋侯谓之少齐。谓陈无宇非卿,执诸中都。少姜为之请曰:“送从逆班,畏大国也,犹有所易,是以乱作。”

  夏四月,韩须到齐国迎接齐女。齐国的陈无宇送少姜,把她送到晋国。少姜受晋平公的宠爱,晋平公称她为少齐。晋平公认为陈无宇不是卿,在中都把他拘捕起来。少姜替他请求说:“送亲的人地位应依从于迎亲的人,只是因为害怕大国,才有所改变,因此发生混乱。”

  叔弓聘于晋,报宣子也。晋侯使郊劳。辞曰:“寡君使弓来继旧好,固曰:‘女无敢为宾!’彻命于执事,敝邑弘矣。敢辱郊使?请辞。”致馆。辞曰:“寡君 命下臣来继旧好,好合使成,臣之禄也。敢辱大馆?”叔向曰:“子叔子知礼哉!吾闻之曰:‘忠信,礼之器也。卑让,礼之宗也。’辞不忘国,忠信也。先国后 己,卑让也。《诗》曰:‘敬慎威仪,以近有德。’夫子近德矣。”

  叔弓到晋国聘问,是对韩宣子来访的回报。晋平公派使臣到郊外慰劳,他辞谢说:“寡君派我来继续发展过去的友好关系,坚持说:‘你不能作为宾客,’只要把君命禀报给执事,敝邑就大为光彩了,岂敢烦劳郊使!”让他到宾馆去住,又辞谢说:“寡君命令下臣前来继续过去的友好关系,友好结合,使命完成,就是我的福分,岂敢烦劳大宾馆!”叔向说:“叔弓懂得礼啊!我听说:‘忠信,是礼的载体;卑让,是礼的主体。’言辞不忘国家,这是忠信;先国后己,这是卑让。《诗》上说:‘严肃慎重你的威仪,以亲近有德君子。’他老人家接近有德了。”

  秋,郑公孙黑将作乱,欲去游氏而代其位,伤疾作而不果。驷氏与诸大夫欲杀之。子产在鄙,闻之,惧弗及,乘遽而至。使吏数之,曰:“伯有之乱,以大国之 事,而未尔讨也。尔有乱心,无厌,国不女堪。专伐伯有,而罪一也。昆弟争室,而罪二也。薰隧之盟,女矫君位,而罪三也。有死罪三,何以堪之?不速死,大刑 将至。”再拜稽首,辞曰:“死在朝夕,无助天为虐。”子产曰:“人谁不死?凶人不终,命也。作凶事,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请以印为褚师。子产 曰:“印也若才,君将任之。不才,将朝夕从女。女罪之不恤,而又何请焉?不速死,司寇将至。”七月壬寅,缢。尸诸周氏之衢,加木焉。

  秋天,郑国子皙打算发动叛乱,想要除掉游氏而取代他的地位,但伤痛发作而未能实现。驷氏和大夫们想要杀了他。子产正在边境城邑,听说了此事,害怕赶不上,就乘驿车赶到,派官吏历数子皙的罪状,说:“伯有那次叛乱,因为正与大国有事,没有讨伐你。你有叛乱之心,没有满足,国家不能容忍你。专权而攻打伯有,是你的第一条是你的第二条罪状;薰隧之盟时,你假托君位,是你的第三条罪状。有三条死罪,怎么能容忍你?不快点去死,死刑将落到你的头上。”子皙拜了两拜,磕头推脱说:“我的死就在早晚之间,不要帮着上天来惩处我了。”子产说:“人谁不死?恶人不得善终,这是天命。做了恶事,就是恶人,不帮助天,难道帮助恶人吗?”子皙请求让他儿子印做市官,子产说:“印如果有才能,君王将任用他;没有才能,早晚将步你的后尘。你不担心自己的罪过,却又请求什么?不赶快去死,刑法官将要到来。”七月初一日,子皙自缢。暴尸在周氏的大路上示众,尸体上放有写着罪状的木牌。

  晋少姜卒。公如晋,及河。晋侯使士文伯来辞,曰:“非伉俪也。请君无辱!”公还,季孙宿遂致服焉。

  晋平公的爱妾少姜死了。昭公到晋国去,走到黄河边,晋平公派士文伯来辞谢,说:“不是正式配偶,请您不必屈驾了!”昭公返回,季孙宿就到晋国去送丧服。

  叔向言陈无宇于晋侯曰:“彼何罪?君使公族逆之,齐使上大夫送之。犹曰不共,君求以贪。国则不共,而执其使。君刑已颇,何以为盟主?且少姜有辞。”冬十月,陈无宇归。

  叔向对晋平公谈到陈无宇说:“他有什么罪?您派公族大夫去迎亲,齐国派上大夫送亲,还说不恭敬,您的要求也太过分了。我国倒是不恭,却抓了他们的使者。您的刑罚太偏,靠什么做盟主?况且少姜还替陈无宇说过话。”冬十月,陈无宇被回国。

  十一月,郑印段如晋吊。

  十一月,郑国的印段前往晋国吊唁。

  昭公三年

  三年春王正月丁未,滕子原卒。夏,叔弓如滕。五月,葬滕成公。秋,小邾子来朝。八月,大雩。冬,大雨雹。北燕伯款出奔齐。

  昭公三年春天,周历正月初九,滕成公死了。夏天,叔弓去到滕国。五月,为滕成公举行葬礼。秋天,小邾穆公来鲁国朝聘。八月,举行求雨大祭。冬天,下大冰雹。燕简公款逃亡到晋国。

  三年春,王正月,郑游吉如晋,送少姜之葬。梁丙与张趯见之。梁丙曰:“甚矣哉!子之为此来也。”子大叔曰:“将得已乎?昔文、襄之霸也,其务不 烦诸侯。令诸侯三岁而聘,五岁而朝,有事而会,不协而盟。君薨,大夫吊,卿共葬事。夫人,士吊,大夫送葬。足以昭礼命事谋阙而已,无加命矣。今嬖宠之丧, 不敢择位,而数于守適,唯惧获戾,岂敢惮烦?少姜有宠而死,齐必继室。今兹吾又将来贺,不唯此行也。”张趯曰:“善哉!吾得闻此数也。然自今,子其无事 矣。譬如火焉,火中,寒暑乃退。此其极也,能无退乎?晋将失诸侯,诸侯求烦不获。”二大夫退。子大叔告人曰:“张趯有知,其犹在君子之后乎!”

  鲁昭公三年春天,周历正月,郑国的游吉到晋国去,为少姜送葬。晋大夫梁丙和张趯接见他。梁丙说:“过礼了!您为这件事而来。”游吉说:“我能不来吗?过去文公、襄公做霸主时,他们的事务不烦劳诸侯。命令诸侯三年聘问一次,五年朝觐一次,有事才会见,不和睦才盟誓。君王死去,大夫吊丧,卿参与丧事。夫人死了,土吊丧,大夫送葬。只要足以表明礼仪,发布命令,商量补救缺失就行了,没有多余的命令。现在宠姬的丧事,不敢选择适当职位的人来参加丧礼,因而礼数超过正夫人。惟恐得罪贵国,哪里还敢怕烦劳?少姜得宠而死,齐国必定另嫁女子来做继室,今年我又将前来祝贺,不只是这一趟啊。”张趯说:“好啊,我能听到这样!但从现在起,您将没事了。就好像女火星-食居干天串正中,寒气暑气就消退。这次就是他的顶峰,能不消退吗?晋国将失去诸侯,诸侯想自找麻烦还得不到呢。”两位大夫退出,游吉告诉别人说:“张趯有真知灼见,大概还在君子的行列里吧!”

  “丁未,滕子原卒。”同盟,故书名。

  正月初九日,滕成公死了。因为是鲁国的盟国,所以《春秋》记载他的名字。

  齐侯使晏婴请继室于晋,曰:“寡君使婴曰:‘寡人愿事君,朝夕不倦,将奉质币,以无失时,则国家多难,是以不获。不腆先君之適,以备内官,焜耀寡人之 望,则又无禄,早世殒命,寡人失望。君若不忘先君之好,惠顾齐国,辱收寡人,徼福于大公、丁公,照临敝邑,镇抚其社稷,则犹有先君之適及遗姑姊妹若而人。 君若不弃敝邑,而辱使董振择之,以备嫔嫱,寡人之望也。’”

  齐景公派晏婴向晋国请求嫁女子去做继室。说:“寡君派遣我来时说:‘寡人愿意侍奉君主,早晚都不倦怠,想要奉献财礼,以按时朝聘,只是国家多难,因此未能得到机会。敝先君的嫡女,在君主内宫充数,照亮了寡人的希望,却又没有福分,过早地死去,寡人失去了希望。君主如果不忘记先君的友好,加恩顾念齐国,屈尊收容寡人,为寡人向大公、丁公求福,光辉照临敝邑,安抚我们的国家,那么还有先君的嫡女及留下的姑姐妹若干人。君主如果不嫌弃敝邑,而派使者慎重地加以选择,以充姬妾,实在是寡人的愿望。’”

  韩宣子使叔向对曰:“寡君之愿也。寡君不能独任其社稷之事,未有伉俪。在縗绖之中,是以未敢 请。君有辱命,惠莫大焉。若惠顾敝邑,抚有晋国,赐之内主,岂唯寡君,举群臣实受其贶。其自唐叔以下,实宠嘉之。”

  韩宣子派叔向回答说:“这正是寡君的愿望。寡君不能单独承担国家大事,又没有正夫人。由于在服丧期间,所以没敢请婚。贵君有命令,没有比这更大的恩惠了。如果加恩顾念敝邑,安抚晋国,赐给晋国内主,岂止是寡君,连所有臣下都将受到恩赐。也许从先祖唐叔以下的人都会尊崇赞许他。”

  既成昏,晏子受礼。叔向从之宴,相与语。叔向曰:“齐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为陈氏矣!公弃其民,而归于陈氏。齐旧四量,豆、 区、釜、钟。四升为豆,各自其四,以登于釜。釜十则钟。陈氏三量,皆登一焉,钟乃大矣。以家量贷,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于山。鱼盐蜃蛤,弗加于 海。民参其力,二入于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冻馁。国之诸市,屦贱踊贵。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辟 之?箕伯、直柄、虞遂、伯戏,其相胡公、大姬,已在齐矣。”

  订婚之后,晏子接受晋国宴享,叔向陪他饮宴,互相谈话。叔向问:“齐国怎样?”晏子说:“现在是末世,我难说齐国不会成为陈氏的了。国君抛弃他的人民,而迫使他们归向陈氏。齐国过去有豆、区、釜、钟四种量器,四升为一豆,豆区各自进四,而达到釜,十釜就是一钟。陈氏的豆、区、釜三种量器,都比齐国量器增大一成,钟的容量就大了。陈氏用私家量器借出,而用公家量器收进。山上木材运往市场,价格不比在山上高;鱼盐蜃蛤运往市场,价格不比在海边贵。假如百姓把力气分为三份,有两份交给了国君,只有一份维持衣食。国君聚敛的财货腐烂虫蛀,而老百姓却挨冻受饿。国内的各个市场,鞋子便宜假腿昂贵。百姓有痛苦疾病,只要有人去抚慰他们。他们就像爱父母一样爱他,像流水一样贮彰酵令想要不得到百姓拥护,又哪里能躲避?箕伯、直柄、虞遂、伯戏等陈氏的祖先,以及他们的后代胡公、太姬,都已在齐国了。”

  叔向曰:“然。虽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庶民罢敝,而宫室滋侈。道殣相望,而女富溢尤。民闻公命,如逃寇仇。 栾、郤、胥、原、狐、续、庆、伯,降在皂隶。政在家门,民无所依,君日不悛,以乐慆忧。公室之卑,其何日之有?《谗鼎之铭》曰:‘昧旦丕显,后世犹怠。’ 况日不悛,其能久乎?”

  叔向说:“是这样。即使是我们公室,现在也是末世了。国君的战马已不驾车,卿已不率领军队,公室的车乘左右没有好的人才,军队没有好的长官。百姓疲困,宫室却更加奢侈。道路上饿死的人触目皆是,而宠姬的家里更加富裕。老百姓听到国君的命令,就像躲避强盗仇敌。栾、郃、胥、原、狐、续、庆、伯等八家旧臣子孙已沦为低贱仆隶,政权落在私家,老百姓无所依靠。国君天天不思悔改,以欢乐掩盖忧患。公室的卑微衰落,还有多少日子呢?谗鼎的铭文说:‘每天清晨起来,会伟大显赫,后代却还懒得去做。’何况天天不思悔改,难道能长久吗?”

  宴子曰:“子将若何?”叔向曰:“晋之公族尽矣。肸闻之,公室将卑,其宗族枝叶先落,则公从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无子。公室无度,幸而得死,岂其获祀?”

  晏子说:“您怎么办?”叔向说:“晋国的公族完了。我听说,公室将要衰落,它的宗族像树的枝叶一样首先凋零,公室就跟着凋零了。我的宗族有十一族,唯有羊舌氏还在。我又没有好儿子,公室又没有法度,得到善终就是幸运,难道还能获得祭祀吗?”

  初,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嚣尘,不可以居,请更诸爽垲者。”辞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于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 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烦里旅?”公笑曰:“子近市,识贵贱乎?”对曰:“既利之,敢不识乎?”公曰:“何贵何贱?”于是景公繁于刑,有鬻踊者。故对曰: “踊贵屦贱。”既已告于君,故与叔向语而称之。景公为是省于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齐侯省刑。《诗》曰:‘君子如祉,乱庶遄已。’ 其是之谓乎!”

  起初,齐景公要更新晏子的住宅,说:“您的住房靠近市场,低湿狭小,喧闹多尘,不可用来居住,请您换到高爽干燥的房子里去。”晏子辞谢说:“君王的先臣‘住在这里,我还不足以继承他们,住在这里对我来说已算奢侈了。而且小臣靠近市场,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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