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顺已告诉了寸心种种原委,一同到了南天门外,发现杨婵、李靖和梅山三人都在这儿焦急地侯着,他们见到寸心和敖顺齐齐涌了上来,问道:“二哥已经进去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寸心立马对李靖和敖顺说道:“父王,李天王,你们马上去一趟金光洞,跟太乙真人打个招呼,太乙真人一向护短,这个忙,他不会不帮的。”
敖顺和李靖去了,寸心又转头对杨婵和梅山三人道:“婵妹,梅山兄弟,案卷内言一定要详尽其事,不可虚辞推脱,你们回到司法大殿中去,待会儿自有人过来,你们无须多言,将案卷交付便好。”
她与杨婵等人眼神交汇,此时她又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急忙问道:“对了!双生镜的下落呢?”
“来了来了,双生镜在这儿!”小玉刚好带了英儿急忙赶来,双生镜原是在英儿那里。
寸心来不及详问英儿,只向英儿俯耳交待了几句,便说:“好,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把大家救出来的。”
杨婵有些焦虑,便拉住她不放心地问道:“嫂嫂,你确定能把沉香他们救出来么?”
寸心神情坚定,拍了拍她的手:“相信我。”
瑶池中,众仙被召集此处,杨戬作为这场鸿门宴的主角,被安排在了最靠前的位置。
王母满意一笑,声音清脆明亮道:“众位仙家在此,哪吒三太子偷走双生镜泄露天机,沉香作为新任司法天神竟然徇私包庇,已被本宫处置,今日之宴是为迎二郎神回任司法天神。杨戬,这司法大印还是交由你保管吧。”
王母说着就亮出了司法天神印,想要交给杨戬,杨戬却一直垂眸,他想,玉帝王母既然不放过自己,接任司法天神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以放过沉香和哪吒为条件。
他抬了眼,打算提出这个条件,却听一值官进来打断禀报,说来了一无名小仙,让他把这串铃铛交给玉帝。
玉帝和王母瞥了一眼值官手中的铃铛,竟都猛然一惊,张了张嘴愣住。玉帝急忙让值官把铃铛呈上来,把铃铛摊在手里,微眯了眼睛细细审度,目光流转,神情带着惊喜和异样,似有往事幕幕袭来。
“快…快让她进来!”玉帝不顾王母阻拦,他想见这个铃铛的主人。
值官领命带她进来,寸心缓缓地走进大殿,老辈的神仙都在惊异于她的容貌,三言两语地议论她是不是西海三公主,杨戬也一眼就看到了她,目光停留了在她身上,可见心上人就是心上人,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都是让他第一眼就能看到的人。
玉帝即刻站了起来,急急问道:“你……你是?”
寸心先行了一个大礼,而后低头缓和道:“小仙聂朝言,乃下界新修而成的一无名散仙,听闻二郎真君回任司法天神,我家师尊特遣了小仙来恭贺献礼。”
玉帝神态微惊,双手慢慢握紧,问道:“你家师尊是?”
寸心捏出一个大方的笑容:“待小仙献上贺礼,陛下自然会知道小仙的师尊是谁。”
王母神情恐慌:“大胆!你一个无名散仙,竟敢来瑶池放肆!来人啊!给本宫把她拖下去!”
说完周围的值官动了起来,寸心立即止道:“陛下不想知道我所献之礼是什么吗?”
玉帝顿时让值官都退下,寸心会心一笑,转头看向了杨戬,满含深意地继续说道:“小仙所献之礼乃是一舞,此舞需二人齐跳,名曰风花雪月。既然是为二郎真君贺礼,小仙斗胆有请真君共舞,不知真君可否赏脸?”
寸心缓缓上前,眉梢微微上挑,颇有意味地看着杨戬,而后盈盈一鞠伸出右手,示意他牵起自己的手与自己共舞。
她想着,他最好给个面子牵起自己的手,不然,看她以后怎么收拾他。
杨戬愣了愣,顷刻之间漾出明朗的笑容,她从未见过他笑得如此朗逸神飞。杨戬迎上她的手,从席中跃出,接着左手轻拽,把她稳住,将她揽在身侧。
此刻鸾铃响动,乐声奏起,寸心与杨戬含情脉脉地抿嘴一笑,一个漂亮地旋转寸心先踏了步子出去,杨戬亦步亦趋,开始了形舒意广的舞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杨戬玉袖生风,寸心便抬腕低眉,杨戬势如高山巍峨,寸心便如流水般环折曲流,如荷尖朝露,如山中晨曦。他们眉来又眼去,闲婉柔靡的同时不乏庄重典雅,每个动作都是如此巧妙灵动,手眼身法都应着铃声,配合得很是默契。
这细碎的舞步,铃声响于耳畔,点额抚臂,描眸画眼,一颦一笑,行云流水,都似在蹈出昔日细腻的情分与场景,让他忆起那个娇艳动人,清颜白衫,若仙若灵的女子,仿佛从梦境中朝他走来。
一舞即罢,二人共舞之风华难得一见,众人都叹为观止,杨戬和她定身一笑,回望玉帝,神色竟有些涣散,失神间表露出淡淡的伤感之意。此舞乃是他为她所作,当日他们也曾耳鬓厮磨如此共舞,于是他定定地看着寸心:“你……你……你家师尊现今何处?”
寸心言道:“我家师尊不愿见陛下,但有一事恳求陛下答应。”
玉帝连忙问道:“什么事?”
寸心登时跪下,俯首贴地:“陛下圣明,恳请陛下赐婚。”
玉帝和王母都不解:“赐婚?赐谁的婚?”
“小仙得幸与二郎真君有过一面之缘,自此切切在心,拳拳在念,早已芳心暗许,只是不知真君意下如何?”寸心俯首说完,微微侧头看了看杨戬,杨戬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见寸心抬眼瞧他便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伪造出了一段情缘:“当日丁香树下,小神一眼便钦慕仙子风采,但一直不敢唐突了仙子,今日才知仙子心意,小神唯愿与仙子共结连理,从此倾心相待。”
寸心低头浅浅一笑,并未让杨戬捕捉,将身子伏得更低:“既然我与真君郎情妾意,还望陛下成全我与真君。”
王母想收拾杨戬,玉帝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她真是那女人的徒弟,她与杨戬成了亲,玉帝又念着与那女人的情分,再收拾杨戬可就不好出手了,于是王母立马拍案怒道:“荒唐!你一个未入仙籍的散仙,在这弄巧呈乖也就罢了,胆敢妄想与堂堂的司法天神结亲?”
玉帝看了一眼王母,并没有在意她说的这番话,转头敛了心神对寸心切切道:“她还让你带什么话了没有?”
寸心此刻抬头道:“师尊说她当年无法与自己所爱之人相守,如今只希望她唯一的徒弟不要重蹈她的覆辙,还说…陛下一定还记得那首诗。君在天一涯,妾身长别离。愿一见颜色,不异琼树枝。菟丝及水萍,所寄终不移。”
玉帝眼角一热,低头反复摩挲那串太虚铃,沉默了良久,终是叹了口气抬头郑重说道:“传朕旨意,聂朝言灵心慧性,才清智敏,封为沧露元君,司天下之尘露霜雾,与昭惠显圣二郎真君两情相悦,朕即赐婚于你二人,并以公主之礼自九重天出嫁,择日成婚!”
众仙闻此,瞬间齐齐起身,行揖朗朗贺道:“恭贺陛下!恭贺真君!恭贺元君真君缔此良缘!”
寸心侧头朝杨戬得意地挤了挤眼,亏她能想出这个主意,杨戬不禁摇了摇头宠溺地朝她笑,王母却大咳一声:“陛下!陛下不可!不可啊!今日是迎杨戬回职,怎么就成了赐婚了?!陛下!哪吒偷走了双生镜沉香还帮忙隐瞒,此等大事正待有人接任司法天神,严加处置啊!”
寸心回了回神,没等玉帝发话便道:“娘娘,据说这双生镜乃世间神物,可意乱时空,镜花成相。前些日子小仙曾奉师尊之命去金光洞拜见太乙真人,才知真人那一池子莲花竟一夜枯萎,那莲花池本是女娲娘娘所化,是宝莲灯之灵根,太乙真人为保住莲花池,便让哪吒来取走双生镜,许因此事紧急所以没来得及告诉娘娘,此刻双生镜已被哪吒座下弟子敖英带回,若娘娘不信,可召她进来询问。”
玉帝沉沉吐出一个字:“宣。”
片刻,英儿便捧着双生镜进入瑶池,弯腰垂头道:“参见陛下,娘娘。”
玉帝问她到底怎么回事,英儿道:“回陛下,弟子敖英近日都在金光洞跟着师公闭关修行,确实是师公他老人家为了救女娲娘娘留下的灵根才让哪吒师傅拿走了双生镜,谁知哪吒师傅性子急,没有禀明陛下和娘娘,我家师公对此深感愧疚,恨自己教徒无方,还望陛下娘娘莫怪。”
玉帝听此看了一眼王母,又知太乙真人是元始天尊的人,本不好得罪,方叹出一口气道:“既然是事出有因,便不再追究了罢。”
王母再加阻扰:“陛下!即便哪吒不再追究,但双生镜失窃之事,沉香确确实实是有所隐瞒啊!陛下!”
寸心再次轻言打断:“陛下,沉香到底有没有隐瞒,不如拿出案卷,一看便知。”
王母上次审阅过案卷,案卷中并未记录双生镜丢失一事,便自以为万无一失抓住把柄,便由玉帝对值官淡淡吩咐道:“速去司法大殿,找出此份案卷。”
值官领命,俄而,值官又捧着案卷从司法大殿中回来,将案卷呈了上去。
玉帝沉眸细阅案卷,案卷中确确实实记录着双生镜丢失之事,却未曾言明是哪吒偷盗。
于是寸心笑着说道:“陛下,双生镜被哪吒取走,但连陛下娘娘都不知道,沉香又怎么会知道呢?事出突然,沉香到目前能查出的,无非也就是双生镜丢失这件事罢了,且都已记录在案,句句非虚,又何谈隐瞒包庇哪吒之说呢?若这样还不算称职, 小仙可就不知道何谓称职了。”
玉帝合上了案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端着一如既往地庄严道:“立即释放沉香,官复原职,抚恤百金。”
王母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皱着眉握紧了拳头,直直摇着玉帝:“陛下!陛下……陛下……”
玉帝脸色一寒,似已很是不耐烦,怒目微睁,王母便只好就此作罢,再也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