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言一个人独自回了杨府,堪堪已是沉暮,杨戬皱着眉,似在和老大商讨着什么,看到她回来,先让老大回避了,迎出来问:“怎么样?”
朝言回了回神看了眼杨戬,轻声道:“哦……婚服我看中了一套龙凤呈祥,你抽个时间和我一起去试试尺寸,其他的珠钗头凤,昌伯已来信说,他已在聂府替我备好。”
杨戬含笑看她,突然发现八公主没和她一起回来,便随口问道:“八妹呢?”
“哦……她说她想多逛逛凡间,大概会晚一点回来吧。”
杨戬思索片刻,看着她微微点头,便不再过问,即后漾出笑容淡淡说到:“三妹捎过来一些好茶,你回来得及时,正正泡好,你来品品。”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一同进了里屋,看着屋里的陈列,想来这应是他的书房。
杨戬坐下,倒好一杯茶就笑盈盈地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于是朝言自然而然地坐过去,他便笑了笑将茶递到她嘴边,茶气氤氲,散漫在空气里,她就着杨戬的姿势轻轻喝了一小口。
相遇只不过是点点头而已,你也不会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占据怎样的位置,视线相交的一瞬,她已感受到他的温柔。
她天生不喜自寻烦恼,对于八公主那说的不明不白的“西海三公主”,委实没头又没尾,她此刻已无心追究。也许喜欢一个人,心就会变得安份诚恳一些。
于是她只是看着杨戬,突然格外认真道:“杨戬,我这个人向来独断惯了,咱们俩若是成亲了,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许喜欢别人,眼里心里只能装着我一个人,还有!既然我们结发为夫妻,那我们就要同心同德,彼此信任。”
杨戬愣了愣,又自然而然地抬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她靠在杨戬肩膀,听到杨戬沉厚的声音响起:“你我之间,晦朔春秋不改,两心生死不负。”
朝言在他怀里露出了笑容,只因再没有什么比这番话,更让人心满意足的了。
片刻之后,杨戬又问了她那本妙经她看得如何,朝言说自己已能观微,心病也未发作过,只是她凡胎肉骨,想要腾云还是差了点火候。
杨戬说:“嗯,这已是难得了。”
杨戬又随手拿起一旁的折本,悠悠道:“我已初拟了婚宴的宾客名单,你过过目,瞧好了我便让老大做好请帖送出去。”
朝言从他手中接过,一一翻过后想起什么,突然凑过去笑着问道:“咦……这上面没有嫦娥仙子么?”
杨戬一时哑言,神色穆然,其实自从寸心死了,杨戬便瞧着嫦娥越来越不顺眼,况且若请了嫦娥,她必定会带上陆琪哲一起出现,是以没有写上她的,如今她问起,倒不知如何解释。
朝言见他不说话,便笑着问:“你是不是一时大意了?”
杨戬顿了顿,才从眸子中露出浅浅笑意:“不是。原是想过的,只是嫦娥仙子也在忙她的婚事,怕她抽不出时间。”
“啊?嫦娥仙子要改嫁啦?”
杨戬一愣,干笑着说:“啊?是……是啊。”
“哦……但没有她的名字总归不妥,你想想,她不来是她的事,但你不请就是你的事了,还是把她加上,送一送帖子吧。”
杨戬想了想,加上也并无大碍,之后再嘱咐老大别送去就是了。
“二爷,饭菜已备好了,等着你们过去吃呢。”老大突然出现在门外。
杨戬和朝言都含笑点头,老大便转身先行离开,朝言正欲起身,杨戬却侧头对她说:“朝言,沉香不久前接任了司法天神,他初担此任时有纰漏,白天我自是筹备咱俩的婚事,晚上却要抽出时间处理处理他的文书,我已帮你腾出一间房间,你用过饭后早些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老大或者三妹,当然,来告诉我也是一样的,这里就是你的家,在自己家总是自在随意的。”
朝言听了反应片刻,不禁歪了歪头问道:“嗯?你…不和我一起去吃饭么?”
杨戬笑笑,拿起身侧的一卷文书:“沉香这里实在耽误不得,实在抽不出时间啊。”
“那不行!办公就不吃饭了?要不……我待会儿给你端过来一些吧。”
没等杨戬张嘴说不用了,她就出了屋子。
杨戬望着她的背影,从心底扬起了嘴角。时移世易,幸好她还在自己身边,这样的生活,他觉得很满足。
没过多久,朝言就真的送了饭菜来,杨戬便只好当着她的面吃了几小口。
朝言这些日子格外嗜睡,睡沉了还会做一些奇异的梦,老是梦见仙啊神啊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本用手支着脑袋,就着烛火在一旁仔细瞧杨戬吃饭的模样,必须承认,他真是越看越好看。不过杨戬刚刚吃完,她就头脑一沉,双手倒下去,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昏昏睡着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又是那位娘娘,她说她在槐江山,她会在那里等她。
近来天气甚好,没有冬天那样冷,也没有先时那样热,着实令人还想睡,但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看周围,有些陌生,意识到已是第二天了,便顿时起了身。
朝言出来之后,本来是要去找杨戬,却不禁望着这座府邸出了出神,突然又看见八公主捧了一盘点心,踏着碎步一闪而过。
朝言垂眸思索,她想,八公主应该是去找杨戬了。
果然八公主前脚进门,朝言后脚就听到佳人软语:“二郎表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做了些你爱吃的七巧酥,你尝一口填饱填饱肚子。”
朝言心下虽不太高兴,却不打算推门进去破坏他俩的气氛,她倒想听听杨戬怎么应她。
杨戬缓缓抬起了头,瞧了眼八妹,面无表情说:“多谢八妹,只是你是客人,这种事还是让三妹去做比较好。”
八公主便应道:“我也是你的妹妹啊,做点吃的给自己的表哥有什么不对的?”
杨戬头也不抬,继续看手里的文书,沉吟道:“你说的没错,我只当你是妹妹。”
八妹一时愣住,看着杨戬说不出话来。
啧啧啧,这个男人平时看起来不怎么会说话, 一说起话来既不留余地,又顾全了体面。高明,实在高明。
空气凝固住了,朝言觉得此时进去正好,于是她叫了杨戬一声,走近他身边,笑着向八公主打了个招呼,假意才注意到桌上的七巧酥,眯起眼睛说:“七巧酥?这个做起来可费心思了,二爷,你喜欢吃这个啊?”
杨戬抿了抿嘴,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朝言也抿了抿嘴,说:“可我不喜欢吃,我嫌它太腻了,我喜欢喝碧粳粥,昨天路过一家粥铺,看着很是不错,刚好没有吃早饭,不知二爷有没有兴致陪我一起去吃啊?”
杨戬挑起眉,放下手中的文卷,站起来牵了她的手,眉目传情:“走,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