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夜的惊心动魄，骤然发生的一切，以及柳美娜的死都让唐山海感到疲惫不堪。

就像是在万丈深渊里走夜路，努力张着眼睛寻找光明却无济于事，眼前唯有浓到化不开的黑暗而已。

他有些沮丧地拖着脚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发现徐碧城已经在门口等他很久了。

唐山海知道，她一定是来质问自己的。可只有这一次，他希望她能体谅自己，他真的悲伤疲倦到没有力气再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

但他的希望毫不意外的落空了，房门刚在身后关上，徐碧城就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昨晚为什么没告诉我，柳美娜她死了？”

唐山海几乎是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涣散，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不说出那个“死”字，那个可怜的女人就还在他怀里落泪，他就没有一直到死都在欺骗她。

徐碧城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是你开的枪对不对？”

　　唐山海眼神一度发直，声音干涩道：“我想安静一下。”

然而徐碧城却以为他表现出的情绪是冷漠，于是更加咄咄逼人的怒斥道：“为什么！她是无辜的！她帮了你，你却杀了她！”

唐山海头痛欲裂，他从昨晚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被徐碧城带着火星子的话一呛，立刻像一堆干草一样被引燃了。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在毕忠良的枪口底下接受他的盘问？你知不知我刚刚死里逃生？你非要现在追问我这种事情吗？”

徐碧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愤懑地瞪视着唐山海，正要继续说，办公室的门却毫无预兆的被敲响了。

唐山海委顿在沙发里揉着眉心，徐碧城咬了咬牙只好去开门。

“婉兮？”徐碧城看清来人后，让开进门的路。

唐山海抬起头，眼睛里的光憔悴又疲惫。你看着他，一时间忘了开口，三人之间陷入的短暂的安静。

“婉兮，你……不进来吗？”徐碧城轻声问。

“哦，不了。”你回过神，冲她一笑。“档案室需要重新清点，想请你帮下忙。”

徐碧城回头看了下唐山海，后者已经又把头低下去，她皱了下眉头转头冲你道：“好，走吧。”

你和徐碧城并肩走在走廊里，窗外的太阳穿过花窗投射在你们身上，却不能给予你们半分温暖。

“碧城。”你轻声开口，“你得理解他，如果连你也不理解他，就没人能理解他了。”

走廊上时不时会路过其他人，所以你说的含糊其辞，但徐碧城心知肚明。

“可我前天还跟她在一起谈笑，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神色也很痛苦，你知道她是在害怕。

“如果不是她，或许就是你，是山海。就算回到行动处，等着她的也是生不如死。”你的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许怜悯，是在怜悯她，也是在怜悯她。

徐碧城的眼眶红了，“可我做不到牺牲别人来……”

来保全自己。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你替她在心里补全。

“我知道，这很难。”你把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但如果你不坚强，未来就还有更难的。向前走，莫回头。”

事已至此，你们早就没了退路。只有背负起一切，替他们好好活下去。到终有一日曙光来临，站在阳光下为他们正名。或终于没能等到云开雾散，以血洒大地偿还他们性命。

希望，她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