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绕过街角，看到唐山海与徐碧城站在饭店门口的路灯下拉扯着，而刘美娜匆匆赶来显然是在解释着。看得出来，他们是演技出众的演员，扮演妻子的演员脸色黑的像锅底，而丈夫正面红耳赤的与把刘美娜推了个趔趄的妻子争执着。

他们站在灯光下，而你站在黑暗中。那薄薄的圆圆的一道黄色光束打在他们身上，却丝毫照不到你身上。光线昏暗，你遥望着那样近的那张涨的通红的脸，视线有点模糊。那明明是唐山海，明明是那个哪怕听闻他“死讯”后都在你心里住了很多年的唐山海，可你从没有哪一刻觉得他距离你这么遥远过。

暮冬的风卷过，发狠的夺取人身上最后一口热气。这大上海的浮光艳影纸彩星光，只让你更加觉得四野寂然深黑难耐。或许人类就是这样，一旦觉得与对方的信任不对等，便会生出许多不甘与恼火。

可你根本无法冷静，你看着刘美娜从后赶来的陈深手上夺过手包，气呼呼的扭头就走，而陈深呢？似乎对唐山海暗示了些什么，后者立刻朝着刘美娜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徐碧城不甘示弱的怒气冲冲的冲着相反的方向离去，陈深自然送她。于是……人潮熙攘的门口便只留下了你这个孤家寡人。

天上的明月洒下了白森森的光，一切都惨白惨白的，像是被皑皑冰雪覆盖着。半晌，你才嘴唇一皱，泛起了一丝浅浅的、凄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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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烟燃烧，冒出白色的烟雾，浓稠的烟环绕出让人眼晕的重叠。你漫无目的的走着，踽踽独行。夹着烟的手机械的擎到嘴边，奋力一吸，才发现哪还有火光闪烁，只剩一节燃尽的香灰还在指尖颤颤巍巍的不肯落下。

这没能让你的心绪有太大的起伏，只是不耐的一弹指，让尽了使命的香灰横尸街头。手无意识的摸向怀里，摸索了半晌掏了个空，才想起来刚才的那个已经是最后一只了。

“沈小姐？”你正考虑要不要在街边烟摊买来一盒，突然身后响起一道不太确定的声音，轻唤着你的名字。

你扭过头，挥挥手驱散眼前的烟气，用被烟熏得微红的眼睛看过去——是苏三省。

“苏队长？”你努力的笑了一下，或许有些苦涩牵强，但好歹笑了出来。多难过的事……心里撞了个头破血流，但壳子却非要掩饰个毫无破绽不可。

“这么晚了，沈小姐还没回家啊？”苏三省见真是你快走了两步过来，又觉得不妥，在你两步之外小心翼翼的站定了。“沈小姐脸色不大好？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想走走。”哦，这个回答真是糟糕极了，明眼人都能听出话里搪塞的意味。

可苏三省竟一反在毕忠良面前精明的常态，没有对你的语焉不详表示质疑，他只是接着说：“沈……沈小姐，夜深了，外面不安全。要不……要不我送送你……”

你一愣，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唐山海和陈深相继离去的背影，没有回答。苏三省小心的觑着你的神色，见你沉默，逐渐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终于语气慌乱的解释开了：“我……我不……沈小姐我不是，我……只是想……”

“好啊。”你抢在他前面说。

“什么？”苏三省愣住了。

“我说麻烦三省你送我了。”你听到自己这样回答。“还有，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苏三省咧开嘴想笑，喜悦撞得他胸口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