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惊澜吟》

（申令安）著

第五章：风雨长安

国都长安城，此时也笼罩在一片烟雨迷雾中，似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悲悯。经历了黄巢洗劫后昔日高魏的宫殿楼阁变成了残垣断壁，往日的山清水秀变成人间炼狱，曾经的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却冷冷清清。

座落于城北墙外禁苑里的大明宫在战火沦陷中破坏的千疮百窟，面目全非，偌不是又重新聘请了能工巧匠精心重建后才大致恢复了往昔风貌。其建筑布局规整、工艺精良、楼阁交错，充分体现了皇室辉煌富贵的大气和民间清致素雅的风韵。

和外面街道的冷清场景不同，大明宫内却是彩灯高挂，人声鼎沸，歌舞升平，夜夜笙箫，到处充满了喜气洋溢。先是唐昭宗李晔新帝登基不久，正式号昭天下，执政大明宫于含元殿。又逢前方捷报传来喜讯，黄巢在泰山莱芜虎狼谷与唐军决战时，兵败自刎。当真是普天同庆感恩上苍天佑大唐。

唐昭宗李晔镇静微坐，腰杆挺的笔直，抬眼观察着站立两则的文武大员，他清了清喉咙说道：“众位爱卿对于朕的提议可有何异议呀？如果没有意见这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啊！”

众大臣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今日朝会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黄巢兵败，自刎于虎狼谷，终于结束了大唐多年来的战乱。众臣便提议重选六部尚书和各封地的地方大员，以此更高巩固大唐的军政体制。

原本君臣都是相谈甚欢，各部官员的任用名单和各封地的节度使的选用名单都是君臣一致通过亳无异议。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唐昭宗李晔随手翻阅到了任用河东节度使名单上赫然写的是朱温两个字，这下可把这位当时年仅才十六岁的小皇帝气的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唐昭宗李晔狠狠把手中的这本奏折摔在了地上，大声说道：“这朱温是什么东西？仍是黄贼的部将，叛将之人又有何资格入选这大唐腹地河东节度使呢？如果说到谁要是有资格当选这河东节度使的，仍李，克，用也，当是不二之选！”

朱温曾经参加过王仙芝、黄巢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对抗唐，军，先后攻陷洛阳、长安等地，大大动摇了唐王朝的统治地位。中和二年他敏锐嗅觉到了黄巢军覆灭的先兆，脱离农民起义军归附唐，军，与李，克，用，等联合镇压义军。

因他镇压义军有功，唐僖宗赐名全忠，任河南中行营招讨副使，次年拜汴州刺史出宣武军节度使。

朱温为人处事圆滑，与京城官员俱是私交甚密，上至皇宫内院下至京城小吏大都受到过他的好处，所以这些大臣都愿意替他说着好话。他得以封宣武节度使与这些朝堂上文武大员们的极力推崇有着致关重要的联系，可以说这些文武百官大都为其收买了。

相反李，克，用，为人耿直，既不会迎风拍马也不会说话，性子急燥，这一毛病便得罪了不少权贵，更是处处受到打压和排挤，在官场仕途上可谓是寸步难行。得不到好处的朝中大员自然是没有几人愿意待见这样的人。

李，克，用，在大唐受难时曾二次出兵勤王救驾，击溃黄巢的齐军，把黄巢逼出长安，从而保全了唐氏江山，可以说李，克，用在长安收复战中功劳最大。随后李，克，用再次率军从河东南下大败齐军，使黄巢在泰山莱芜虎狼谷兵败自刎。

唐昭宗李晔深受黄巢的兵乱之苦对于李，克，用心存感激，也有意提拔重用于他。他话音刚落从文武大臣的站例中走出来一名官员，高声抗议道：“臣反对！这李，克，用功劳虽大，却是出身沙陀氏，非我朝汉氏血统，所以不能胜任河东节度使一职！”这人是礼部尚书苏循。

这礼部尚书一出言反对，顿时内阁侍郎崔胤，刘季述，兵部尚书裴枢，史部侍郎独孤损，禁军副统帅韩全海等人齐齐出声反对。以崔胤与裴枢为首的内阁派与凌有道，许嵩言为首的保皇派开始了唇枪舌战，一时间朝堂上乱成一团，出现了奇怪的现象。

唐昭宗出言喝斥了数声，群臣不但没有畏惧退缩反而吵的更凶了。望着吵成一团的文武大臣唐昭宗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他怒吼声中摔袖把龙案上的奏折全数扫落于地，拍着龙案喝道：“你们想要造反吗！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的存在！”

这一声大吼终于让争吵中的文武大臣有所收敛了许多。只是对于李，克，用的任职河东节使度一职争议仍然十分强烈。站在唐昭宗身后的大内总管太监杨复恭此时尖声细气阴阳怪气说道：“皇上都发话了，还有什么人不服直接推出去砍了吧！”

这声音一出使大殿上的争吵声全静了下来。工部侍郎钱谷融闻言喝斥道：“皇上都没有发话，你个阉臣有何资格替天子传话，简直败坏朝纲！”杨复恭神色如常说道：“老奴说的便是天子的意思！来人呀！这钱谷融意图不轨，出言辱蔑皇权，拉出去砍了！”

还没有等众人回过神来，这倒霉的工部侍郎钱谷融以被俩名身披重甲的武士直接拖了出去，过了片刻便有武士献上了一颗用木盘托着的鲜血淋淋面目狰狞的人头，正是工部侍郎钱谷融的头颅。

这个血腥的警告，让在场诸人俱是身心俱震，开始安份了下来。杨复恭尖声微笑说道：“皇上！这些大臣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老奴有罪呀！末得皇上首肯便把朝廷重臣给治罪了，望皇上降罪杨复恭！”

唐昭宗擦着额头的冷汗，极力控制着自己的不安，勉强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杨公何罪之有呀！这钱谷融目无朝廷，罪大恶极，砍的好！砍的好！”众文武大臣均是点头如倒蒜，纷纷应声咐合着。

唐昭宗拖长了语气问道：“杨公！这河东节度使一职您说何人可以任用呢？”杨复恭淡淡说道：“依皇上的意思吧！这李，克，用的确是不二人选！”唐昭宗闻言大喜，对于杨复恭抱以感激的眼神。

这位后宫大内总管太监杨复恭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为当今大唐天下兵马大元帅杨光佥的从兄，他通文墨，常监诸镇兵。唐僖宗时，他受到了当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权臣田令孜的打压和排挤，在经过勾心斗角的政治角逐中终于扳倒了对头，从而杨复恭得以替代田令孜为左神策中尉，任观军容使，封魏国公。

杨复恭顺应军心民心，斥逐了一批田令孜的心腹和爪牙。文德元年，唐僖宗驾崩，杨复恭拥立唐昭宗上位，被加封为开府、金吾上将军，赐“忠贞启圣定国功臣”，专典禁兵，操纵朝政。

唐昭宗为唐僖宗之弟，文德元年二月，唐僖宗病危时，群臣因僖宗的皇子年幼，拟立皇弟吉王李保为嗣君，只有宦官杨复恭力挺唐僖宗同母弟寿王李晔。在杨复恭的大力支持下，唐昭宗李晔才可以力排众议坐上龙椅，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帝。

很多老臣欺负唐昭宗年少对于这位小皇帝也只是敷衍了事，还倚老卖老的处处为难这个小皇帝，冷眼旁观看着这位小皇帝如何的出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对于杨复恭这个人唐昭宗没有丝毫好感，多少出于些感激吧！至少他能坐上这龙椅便是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太监大力推上来的。而且这个老太监比起他的上任田令孜来为人显得更加毒辣和阴险，所以唐昭宗刚刚上位，丝毫没有根基，处处都要依附于这个老太监。

杨复恭阴阳怪气说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皇上都累了，应该休息了！”唐昭宗说道：“朕想再提一个官职，任命凌有道为刑部尚书，不知众位爱卿可有异意？”朝堂内一片死寂，都不敢乱说一个字，有了钱谷融的前车之鉴的榜样在那里，还有谁敢站出来了。

众人都望着杨复恭。杨复恭得意洋洋，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容似盛开的菊花般盛开，他很享受这种众人嘱目的感觉。杨复恭说道：“皇上都开口的，这事情便是定了呀！那么没有什么事情便退朝吧！”

文武大臣陆续退出了含元殿，偌大空荡的大殿上只孤伶伶剩下唐昭宗一个人呆呆坐在龙椅上发怔。渐渐他脸色开始变的扭曲起来，握紧拳头的指甲深深扎进了肉里，他变的咬牙切齿。这些所谓的文武大臣又有那个把他看作当今天子了？满朝大员居然都要看一个太监宦官的眼色行事？这是要反天吗？

这时在第四横街顺义门杨府内，大唐兵马大元帅杨光佥眉头微皱正在书房内来回踱着方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光佥身穿水紫锦织的褴褂大敞，束白玉缠丝腰带，足蹬白底水纹官靴。大敞上面绣着一只斑斓猛虎，但见凶态毕露，似要破欲而出，当真绣工精巧栩栩如生。

他约莫四旬左右，眉如漆刷，目光锐利，中等身材，四方脸庞，鬓角的头发略带几缕斑白，肤色微黑不苟言笑。

杨光佥终于停下了脚步，沉声问道：“此言当真属实吗？”坐在书案后的白衣文士点头道：“从泰山莱芜虎狼谷传来确切信息，齐军大败不假，但并没有发现齐王黄巢的尸身，应该其中有诈！”

这文士气度儒雅，白衣飘逸，神情淡然，此人是杨光佥坐下的首席幕僚刘兼生。杨光佥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这齐王诈死吗？”刘兼生微笑不语，却从书案上拿起了一封书信自言自语笑道：“这棋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杨光佥从一名小小的藩镇监军官一路直上，平步青云，最后和从兄杨复恭合力把权臣田令孜板倒致于死地才换来了今时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官场政坛上，如果没有过人的大局观和灵敏的洞察力，又如何掌控大局，绝胜千里？

黄巢占顶长安，封国号大齐，自称齐王。后来为大唐战神李克用所败，逼迫无奈弃城而去。带领齐军又转战泰山，在莱芜虎狼谷为唐军所困，据传闻以然身死乱军之中。

书架上的那封书信是刚刚从陕西秦岭山脉传来的信息，黄巢的幼，女黄裳儿携带着武林盛传的至宝奇书《惊澜诀》逃出了长安，现身在秦岭山脉一带。

刘兼生说道：“黄巢以前是个平凡无奇的私盐贩子，手无缚鸡之力，失踪一段时间后却脱胎换骨鲤鱼跃龙门成为武林第一人。这所谓的武学至宝惊澜秘籍应该让黄巢得到了，这个让人深信不疑！”

杨光佥摇头道：“惊澜诀重现武林杨某人相信，但要是说它会藏在黄巢反贼之女身上肯定有问题！”刘兼生微笑道：“杨将军也察觉到了这事情背后隐藏的玄机了？”杨光佥冷笑道：“黄巢倒也不笨了，舍得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做饵，吸引天下人的眼睛，再李代桃疆，暗度陈仓，这手棋下的妙呀！连杨某也差点中招。”

刘兼生神情自若，说道：“这是乱局，谁深陷其中都无法自拨，反要受鱼池之灾！”杨光佥说道：“那么就再把这局搅乱些，最好让李，克，用也陷进来！”刘兼生却摇头道：“李，克，用虽然不肯为杨将军你所用，但留着他还可以克制其它藩镇势力，对您只有益而无害。”

杨光佥显然有些意外的望着自己这位幕僚眼中透露疑问。杨光佥和李，克，用之间的矛盾早已天下皆知，谁都看谁不顺眼，虽然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私下里以是剑拔弩张。

刘兼生说道：“朝庭时局动荡，内有藩镇各自为政，众贼四起，边陲又有蛮夷外患，可谓是江山飘摇最为危机时刻。李，克，用勇武过人是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对内可以利用此人危慑各路藩王，对外又可借其锋芒抵御外敌，杨将军以为然否？”

刘兼生所说的确实当局之势，杨光佥也不得不认同这个说法，放眼整个大唐众多将领之中谁有如此的危慑力，唯有李，克，用一人而已。刘兼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眼下时局太乱对于杨将军的发展并无益处，事态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应该当断则断才为大智也！”

杨光佥十分欣赏刘兼生独特的大局观和眼光的长远，微笑道：“先生认为这样时局应该如何应付才对杨某人最为有利呢？”自从他和兄长杨复恭拥立了唐昭宗李晔上位后，把持朝政，手握军权，以是名副其实的大唐实际统治者。对于以后如何发展和稳固自己的利益比任何人都要关心。

刘兼生微笑说道：“这是齐王黄巢仓促间以快刀斩乱马手法下的一盘乱棋，应该把乱局直接翻盘，由将军自己下这盘棋才有意义。”

黄巢残暴毒虐，观念狭隘，嗜好滥杀无辜，为天下人所不耻。朝庭称为反贼流寇，民间称他是魔星附体，但真正了解他的又有几人？

在长安面临城破，黄巢不得不弃城逃命时，居然心生歹念，让自己最不得宠的幼女先放出长安城，散布天下至宝在其身上隐藏的流言，引起众人视线。果然黄裳儿的出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好奇和贪婪，都想得到她身上隐藏的秘密占为己有，黄巢借机也安全退出了长安。

在黄裳儿心目中对于这个所谓的父亲的慨念应该用模糊来形容。她的母亲只是黄巢抢来的一名身世凄苦的贫寒难民，后来黄巢又把这个女子赏给了手下将领，这名女子郁郁终日，最后自刎了却残生。

黄裳儿出生时正巧赶上起义军接连受到挫败，黄巢便认为是这个卑贱的小生命给他带来了厄运，根本没有把这个所谓的女儿当成一个人看待过。她从一出生下来便为黄巢抛弃给了一对乡下农户抚养，所以黄裳儿记忆中的美好童年是在心酸和痛楚中度过的。

也许她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个错误吧！残酷的命运根本不会可怜任何人。

黄巢被困长安急切间脱身不得便想起这个所谓的女儿，急中生智命人找到了黄裳儿与老奴黎叔。便把这一老一少推出了长安城外充当开道的棋子，为自己可以脱困而设下的迷魂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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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克，用，是违禁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