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目光所及之处 07

街边的塑料帐篷将门帘掀开一条缝，热腾腾的蒸汽从里面跑出来，带着火锅的香气和诱人的暖意，飘散在这条落雪的街上。

帐篷里空间不大，却容纳了十几张桌子，几乎坐无缺席。或者两三人一桌，或者四五人一桌，只有不起眼的角落里，灯光几乎照不到的地方，司白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面前摆着火锅锅底，菜也摆了大半桌,但还没有上全。双手支住下巴，眼睛左右转着，在盯一个人的忙前忙后。

直到那个人端了她要的菜向她小跑过来，她才不着痕迹的垂下眼皮，转而看自已眼前的丰盛火锅。

吴世勋“还有两盘牛肉，两盘羊肉，一盘香菇，一份白菜，是吧?”

吴世勋拿着小本站在她桌前确认,

她点点头，嗯了声，然后那人微微瞪大眼睛，有些苦恼地又说,

吴世勋“你自已...吃得完吗。”

司白“那我等等你，和你一起啊！”

吴世勋“我...早着呢。你实在吃不完...能打包。”

吴世勋说完就转身走了，心跳不知是什么缘故有些加速。今天他和往常一样来这里兼职，跑前跑后的间隙冲门口来的客人喊声欢迎光临，他喊着喊着，一声“欢迎光临”就迎来了司白。

这人晃晃悠悠走进来，见到吴世勋，还朝他摆了摆手。然后自己走到角落里，又伸出食指冲吴世勋勾了勾。

说实话,吴世勋当时还蛮忐忑的，生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司白什么干不出来啊。他慢腾腾挪过去，那人眯着眼从上到下打量他，弄得他极不自在。

结果，就用这副可以称为“色气满满”的表情，对他说了两个字“点菜。”

不知道的，以为您这是要点春药呢。

菜上齐全后，司白三下两下,将食物一盘一盘的倒进锅底里。他看着汤中咕嘟咕嘟冒起气泡，不自觉的发起了呆。

虽说是发呆，可脑子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有的，竟然只是关乎一个人的

她今天到这里来没有任何目的,怀着一种莫名的心境走到这儿，却是在门外徘徊踟蹰，只有雪地上凌乱的脚印昭示着时间的流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宁可在门外冻着也不进去。

直到她终于用冻得发红的手掀开门帘走进去，看到那张脸，才发现，原来她是想看看他，仅此而已。

喧哗声响起时，司白根本没有在意。

饭店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多了去，基本都是没事闲的找茬。可是当他听到那声“舅妈”后，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冲过去，像是被弹簧发射出去一样。

眼前，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抓着吴世勋的胳膊哭天喊地，内容大概是“我养你那么多年”“你帮帮我”“白眼狼”之类。

吴世勋“舅妈，我...”便没了下文。

而吴世勋静静地站着，在这种情况下竟然也是那般温润模样。

而在他们对面，一群显而易见的“黑道大哥”面色不善，手里惦着棍棒，看起来，还真挺吓人的。

店里的人大部分早已不着痕迹的离开，生怕惹上事情。还有一些看热闹的，生怕没有事情发生。

司白一看眼前这情况，想起吴世勋舅妈以往的“事迹”几乎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十有八九，是这位舅妈赌博欠了人家钱，她自已没办法，只好来祸害自己的侄子。她收起迈出去的一只腿，顺手给叶雨发了个短信，让她赶紧带人来救场。她突然好奇，眼前这情况，吴世勋会怎么处理。

或者...他会不会，求助自己?

吴世勋拂开他舅妈的手，往前一步，单薄的身子站在那些人面前。

吴世勋“多少?”

某大哥“8000，小子，还得起吗?”

这人大概就是带头的了，大冬天穿着背心，生怕别人看不见他身上说不清是龙是虎的纹身。

吴世勋“能宽限几天吗?”

某大哥“听说，你还有个外甥女?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你说，是不是?”

最后暧昧不明的猥琐笑容叫人看了直想发呕，吴世勋没有任何表情

吴世勋“钱，我会还给你，你找我就行。我觉得咱们城的警察，还没死绝呢。”

那个老大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身后一群人也都哄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用他的铁棒砸向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某大哥“你这是，威胁我呢?”

司白看到，吴世勋的舅妈，趁着混乱，仓皇的悄悄离开。

吴世勋“不敢，希望你能宽限我几天。”

那人身高高于吴世勋，走到他身前，和他贴的很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本来只是想威慑他，看着看着，却突然因为这副面容生出一些什么其他的想法。

某大哥“宽限几天?不用那么麻烦。正好我，最近想换换口味。”

他暧昧地笑着，伸手就要去摸吴世勋的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个人，横在他和吴世勋之间。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再面熟不过了。

某大哥“呦，这不白爷嘛。您这是，怎么?什么意思?”

司白伸出手去摆了摆，示意他往后退退，然后说:

司白“你认识我？”

那些人吹着口哨起哄，司白根本没理

司白“我可不认识你！”

那老大脸色就有些发青，随即顿悟什么，又是颠了颠手上的铁棒，

某大哥“听说，白爷收了个小情人儿，不会，就是面前这位吧?”

司白“说说吧，这事儿怎么了结?”

某大哥“意思是，这人你罩了?”

司白“不然我站这儿搞笑呢?”

那老大迟迟没有说话。L城拉帮结派而成的势力不少，平时大家基本井水不犯河水，偶尔有摩擦，互相给个面子就是。今日摊上司白，金珉硕那边他得罪了没好处，可也不能太丢了自己面子。

在安静的间隙吴世勋从后面轻轻拽司白的衣角。司白微微侧过头，吴世勋刚刚好能看到她睫毛的弧度。

吴世勋“对不起....谢谢。”

黄暗暗的灯光里，吴世勋看到司白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