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愕然。
那支白羽箭速度之疾,他并未察觉到半分。
以秋一刀死前中箭的方向来猜想,分明是楚长歌身后射来的。
未等回身,就听闻身后传来一阵马蹄飞扬,响声震天。
紧接着临近的两个刀客,面门和胸口相继中了白羽箭,当场身亡。
“马贼!是马贼!”
随着一名刀客惊恐的脸,楚长歌回身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队人马正从西北方向席卷而来。十余匹鬃红骏马,其中一匹白马遥遥当先。那马速度之疾,刹那间能奔驰百丈远。而今近在百尺,再看马上之人,更显英姿飒爽。
白马之上,锦衣乌袍,白绒缠肩。头上纶羽流苏,鬓间青丝垂落。黑纱遮面,脚踏白履,身形纤细,来势汹汹。
来人左手紧握缰绳,右手握着一把神机机关弩。扣动机弦,刹时机关中白羽箭接连而发,犹似追风逐日。
几个刀客躲闪不及,纷纷中箭翻身。
刘掌柜腿上中了一箭,痛的翻滾在地,抱坐中箭的腿疼痛呻吟起来。
再近些,收缰急停,胯下白马前蹄纵起,于风中昂头嘶啸苍穹,神韵非常。
再看那人,待马蹄落下,取出腰间红纹长鞭,于马上向下挥甩。
只一鞭,击打在地上,力道强劲,一条雪痕呈现,激得雪花飞散。鞭声如晴天霹雳,震慑人心。
身后十余骑人马顷刻赶到,围着两车玉器,排开队列,缠绕成一轮十余丈的包围圈,将楚长歌和刘掌柜包围其中。
面戴乌纱者于白马之上,不等刘掌柜回神,已是一鞭打的刘掌柜胸肩皮开肉绽,血液四散,当场昏迷了过去。
楚长歌见了这般情形,直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两车宝玉,就足以引得他们轮番哄抢,杀人绝命了。
这还得了!
当下举手示意,“各位大侠,不关小弟的事,小弟是路…”话音未落,马上长鞭挥舞飞扬,照着面门就是一鞭。楚长歌一个翻身倒地,躺在雪中。这一鞭,险些躲闪不及一命呜呼,随即惊出一身冷汗。
一鞭打空,不等他缓过心神,又见一鞭凌空劈下。楚长歌又一个身姿反转,翻躲在马蹄前。
一声空响,又未击中。
那人连着两鞭打空,有些恼怒,楚长歌此刻又在马下,长鞭无法发挥。当下喝了一声,双腿勒夹马腹,白马前足作乱,夹杂着嘶鸣骤然而起,双蹄在楚长歌头顶如刀剑落下,要人性命。
马下之人又是一个身姿翻滚,随后连着几个闪躲横挪,险中脱险。
马踏之处,险象环生。
马上之人此番看准时机,又挥一鞭。奈何这次心急,却再次劈了个空,空打在雪上,扬起一道细雪。本想收鞭再劈,却被躺在雪上的楚长歌识破,被他一把抓住红鞭,纵力一拉。反而整个人身形失衡,翻落马下,扑在了楚长歌的身上。
神机弩掉在白雪上,面上黑纱飞落。
一张精致的容颜浮现在楚长歌面前。
她青丝长发散落在他的脸上,两条乌墨浓眉,透着几分女儿家少有的英气。 两片腮红俏丽粉白,朱唇微抿。 一双晶莹剔透的美目,犹如一潭明澈清泉,此刻正睁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是一张少女的脸。
楚长歌一时神情呆滞,想起了师父。
师父是个美人。
确切的说,眼前的她也算是个美人。
只不过。
她蹙眉,那表情像极了怨怼。
没等楚长歌回过神,她一手抓住他的领口,一手从腰身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狠辣的向他的胸口刺去。
楚长歌扳住她刺来的手臂。
“喂,你干什么!”
“当然是杀了你!”
她的声音不娇柔,反而冰冷蛮横,却仍如夜莺动听。
她虽不是男儿,但手上力道竟不比他少上多少。不过她终究不是男儿,反被楚长歌渐渐夺了优势,扳下匕首,翻身骑在她身上,按着她的双手。
“你这登徒子,我要宰了你!”
“你听我说,这是误会!”
“你放开我!”
“那怎么行,到时候你又要杀我!”
“没错!等下就把你大卸八块!”
“顾好自己吧!凶婆娘!”
她怒目圆睁,挣扎着。恨不能起身拾起神机弩,对着他的胸口,将他万箭穿心。最后掏出他的心肝,带回寨子里下油锅喂狗。
围在外面的十余骑人马,个个佩着腰刀,见了这番景象无不发笑。其中一个红袍男子,轻拂美髯,当下笑的最欢。
“哈哈哈,想不到三妹也有吃瘪的时候。”
“大当家,要不要我等去助三当家?”
“不必,我看此人没有杀意。若有万一,我自会出手。”
楚长歌按压着女子的双臂,心道不能再费力气和她空耗下去。这少女出手狠辣,招招取人性命,万一被她得势可就惨了。
但更怕他们人多势众,插翅难逃。
他看了看周围,计上心头。随即挣脱这乌袍少女,一个箭步飞身,跃上白马,拍了拍马臀处,大喊一声“驾!”
“…”
“喂,救命啊兄弟!”楚长歌对着白马的耳朵作揖祈求。
“切,土包子!”
再说,它是母的!
少女起身抖擞乌袍,清了清绒纹和肩上的积雪,慢悠悠地拾起一旁的神机弩,舒动筋骨,瞄着马上的楚长歌,显露出一脸的轻松神采。
我说过我要杀了你。
她浅笑。
还没杀掉这个登徒子,心里却已似是得逞般痛快。
“三妹,住手。”
她假装没听见。
“倾漪,我说住手!”
这次她听见了。
她知道,今天要杀他,似乎有些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