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羽一身白衣一柄黑剑,漫无目的行走于九州。只假装千华便是苏丘,仍旧陪在他身边,如他当初应允自己的那般,要带自己各处去游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九州河川山峦大街小巷都走了个遍。
距苏丘死后二十一年,苏羽满心苍凉立于悬崖边,站了大半日看云卷云舒。
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还有疾驰的马蹄声,苏羽没管,可能又是山匪抢夺过路之人财物。
这样的事发生了无数次,他从未管过,世上并无事物能引他关心。
但那脚步越来越近,奔跑的三人喘着粗气,其中一人边跑便呼哧说话:“夫人就说不让公子出门……一出门准没好事……如今果真应验!”
另一人说道:“公子若是乖乖听话……那还怎对得起他混世小魔王的称号……”
被称作公子的始终没说话,一直到声音越来越近,到了苏羽背后,才听那人欣喜道:“少侠救命!”
苏羽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这声音实在陌生又熟悉,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公子见他没动,呼哧着又说了一句:“若少侠肯出手相救……我定当备上丰厚谢礼……以谢少侠救命之恩。”
苏羽直愣愣转过身来,看着那熟悉的如山间清泉般的人,眼中不禁盈满热泪,颤声问道:“有多丰厚?”
一如往常的瘦弱,脸上却还有一两分稚嫩,青纱外衣更显超凡脱俗。
脸色微白正大口喘着气,发丝稍稍有些凌乱,青色发带与黑发飘落在肩上,微微拂过雕刻般的侧脸。
他很多年没见过他了,就连梦里也不曾见过。
那公子明显被问愣了,也被苏羽的表现给吓了一跳,谢礼而已,至于这么激动?
况且观这少侠气质不凡,一身白衣在这山间竟未染纤尘,想来定是极好的料子,怎么就对他一句谢礼激动得热泪盈眶?
马蹄声越来越近,那公子急急道:“少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能给的一定双手奉上!”
苏羽微微一笑,向他伸手:“好。”
两个侍从一直朝公子使眼色,深山老林里在土匪的追击下,遇着这么一个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伙的。
但公子未搭理两个侍从,上前将手递到苏羽手心,苏羽感受着温热的体温,身体明显一颤。
随后紧握将人轻轻一带护在身后,两个侍从无法,只好乖乖跟着一同躲在苏羽身后。
一伙大概十七八人,骑着马到了苏羽身前。为首的脑门上一道刀疤,嘴里还衔着根狗尾巴草,看了看苏羽身后的悬崖,呸地吐掉口中的草,嗤笑道:“今日连老天都帮我们,这下你们几个插翅也难逃!”
两个侍从看了身后一眼万丈悬崖,也是捏了一把冷汗,若他跟土匪是一伙的呢?若他打不过土匪呢?
这下才真真正正的叫死无葬身之地了。
另一个土匪看着公子的目光贪婪又淫荡,舔了舔嘴唇向为首那人说道:“老大,这小公子长的不错,我看比那些个小娘们长得还好。老大若不要,不如就留给小的?”
一群大汉笑得淫邪,可随后,他们便笑不出来了。
那肖想公子的土匪,两只眼爆开,血喷溅了老大一脸。
众人瞬间觉得惊恐,他们都没看到是谁动的手,那几个悬崖边的人甚至连动都没动。
那土匪捂着脸上两个空洞,摔下马痛苦的叫喊扭动。
苏羽牵着公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到那帮土匪身前,明明是仰视,那些土匪却觉得被这样的人瞧着,他们好像可以随意被踩死的蝼蚁。
连他们骑的马也有所畏惧,不安的想要后退。
苏羽面色不动,抬手覆在公子眼上,随后千华出鞘,收割一地人头。
血柱喷涌而出,却未沾身上一滴。公子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扑通扑通砸地声,便知晓那些土匪都死了。
两位侍从吓得伏地干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羽挥手施法,那一地血肉消失不见,这才将手拿开,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看着苏羽明亮的双眼,忽的笑了:“问旁人名字前,不应该先将自己名字感知旁人吗?”
苏羽见他笑了,情不自禁也跟着勾起嘴角:“我是苏羽。”
公子瘦弱的身体只到苏羽鬓角,微微抬眼笑道:“你笑起来很好看,小苏羽。”
苏羽的嘴角僵住,黑色的双眸幽深莫测,突然涌出无边的哀伤来。
将公子带入怀中,低头吻上公子的唇,十分小心贴在那张薄唇上。仿佛怀里的人是一缕微风,呼吸稍重些,他便不见了。
公子愣了一下,被苏羽的眼泪砸中清明的双眼,他能感受到苏羽的颤抖,但他不知道苏羽为何这样。
苏羽的唇冰凉而又柔软,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一时也没觉得被人亲了有何不妥,故而并未推开他。
两个侍从见自家公子被轻薄了,顿时大惊失色,但又害怕苏羽高深莫测的武功,不敢上前拉开,只得抖抖索索道:“住、住嘴!快放、放开我家公子!”
公子这才回神,轻轻推开苏羽,微笑着看两个侍从:“乱叫什么,我又不是女子。”
苏羽仍旧握着公子骨节分明的手,眼神一刻也没离开他,生怕他一转眼,这人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