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卖部的门轻轻一推就被推开了，门“吱呀”响了一声，一股浓重的潮湿味就窜了出来。

虽然在开门前我已经戴好了口罩，但我还是被呛到，怒咳两声。

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聆听着，生怕遗漏掉一些危险的，致命的细节。

小卖部里一片死寂，换句话说，这个小卖部死了，它没有一丝生气。我想象着，我对着小卖部里喊了一声，声音在里面反弹产生了回音，回音再反弹，又产生了回音……里面有许多个我的声音，里面有许多个我。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时不时刮来一阵该死的风，让我发冷颤，起鸡皮疙瘩。

雨滴打在不知道谁家的铁棚上，噼里啪啦，有点像鞭炮声。

附近有丧尸呜哩哇啦的低吼声，只是下了雨，不好分辨方位，我想它们大部分都在那家人的铁棚下“避雨”吧。

这些丧尸虽然因为病毒的原因失去了大部分视觉，但它们的听觉却异常灵敏。

疫情刚开始爆发几天的时候，水电、网络、交通……还没完全瘫痪。一部分人还能享受着一段时间的现代社会生活，除了食物、亲人和朋友外基本没有需要担心的事情。

我也是那一部分幸运的人。

我在家里用电脑在百度贴吧“丧尸吧”浏览着关于这次疫情爆发的帖子。

“H省C市已沦陷！”

“G省J市已沦陷！”

“莉莉，我和舍友在去H市的路上，听说那里有军队保护，我爱你！”

“B市寻找队友，我知道哪里有大量食物。”

“姜文，你在哪？快来救我！快”

“老子李天天草你们所有人吗逼！”

“我快死了，物资就留给你们了，希望有人能找到我”

“这场灾难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

“阿弥陀佛。”

……

数以千计的帖子像密密麻麻的虫子一样在电脑屏幕上蠕动。有的帖子我连标题都懒得点开，无聊得哈欠连天。一方面是帖子的内容大部分与我无关，一方面是没有具体应对这场瘟疫的方法。

突然，我看到了一条帖子，一下子精神了。

标题是这样的“关于对丧尸的研究结果。”

内容简化一下大概是这样的。

丧尸的视力只能察觉半米内的移动物体，但它们的听力极其灵敏，能听到方圆五十米内的细微声音。它们速度缓慢。万分之一的概率，有的丧尸还保留着奔跑的能力。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我从垃圾桶里翻出之前喝完的啤酒瓶，拨开窗帘。透过窗户我看到楼下游荡着尸群。

即使我住在三楼，看到此景，一股冷气从脚底窜上了天灵盖，渗入骨髓。

这是我经历二十六个春秋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恐惧感。

他们身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成黑褐色。由于是夏天的缘故，有的伤口还化脓了。我仿佛能闻到一股恶臭。

有只丧尸躲在阴凉处，不怕痛一般地抓挠着墙壁，指甲一片一片地掉落，手指头甚至都挠出了血也不见有停下来的征兆，丧尸也怕热？

有只丧尸坐在角落，双手抱头，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

有只丧尸在和同类打架，但他们似乎也能分辨攻击对象是不是同类，发现对方是同类后就停止攻击了。我还想看看这出好戏，然后给那条帖子补充一条：丧尸对同类有攻击性。但作罢。

这感觉有点像朋友间打打闹闹开开玩笑，增进感情。它们也会有感情？

最为夸张的是，有一只丧尸的下肢被啃得只剩骨骼，它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在地上滑来滑去，手掌在和地面的摩擦下破了皮，两条鲜红的血迹在地上不断延伸。死前要受罪，死后还要受罪。

我打开窗户，打开窗的动静吸引了几只丧尸，猛的朝我这个方向转过身，向我缓慢地走来。

我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我看着它们的眼睛，空洞无神，眼皮干瘪，有一只丧尸的左眼还从眼窝里掉了出来，我很想帮它把它那只该死的眼睛按回去。

但是它们无一例外都没有和我对视，那条帖子说得没错。丧尸的视力很差，听力很好。于是我松了口气。

正当我要把酒瓶扔下去时，有只丧尸一个踉跄，撞倒了一辆电瓶车，电瓶车“啪”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突然，电瓶车生气了，警报器响了起来，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像招魂曲一样，四周的丧尸一下子狂暴起来，朝着那辆电动车走去，渐渐形成了包围……

我呆滞地看着手上的酒瓶。

这下好了，连酒瓶都不用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