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苍梧雪,墨痕新
苍梧山的冬,来得格外早。
天衍宗坐落于此,千峰叠翠,云雾缭绕,向来是修真界清净之地。然而这一年的冬,却格外肃杀。北风卷着细雪,簌簌地拍打在竹舍的窗棂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陆清和独坐案前,烛火摇曳,映得他眉目如画,却也添了几分孤清。他是天衍宗最年轻的画符师,天赋卓绝,一手符咒之术已臻化境。然而,画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他性子本就清冷,又因常年独自修行,更显得疏离。
案上铺着一张新墨符纸,他执笔蘸墨,笔尖轻点,一道灵符的雏形便已浮现。符纹流畅,如行云流水,墨色浓淡相宜,宛如活物。他微微蹙眉,指尖轻点符纸一角,似是在思索什么。
窗外,雪愈下愈大。
(二)禁地血痕
子时,陆清和忽闻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剑鸣。
那声音极短促,却又极锐利,像是剑锋划破夜空,又戛然而止。他眉头一皱,放下笔,披上外袍,推门而出。
苍梧山的夜,静得可怕。
雪地上,隐约可见一道拖曳的血痕,从后山禁地方向蔓延而来。
天衍宗的禁地,寻常弟子不得擅入,据说里面埋葬着许多古老的秘密,甚至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凶险。陆清和身为画符师,虽不常入内,但对禁地周围的灵力波动却极为敏感。
那血痕,新鲜得刺眼。
他眸光一沉,足尖一点,踏雪而行,顺着血痕,一路向禁地深处掠去。
(三)雪中剑修
禁地边缘,草木凋敝,寒气更甚。
血痕的尽头,是一片狼藉。碎石散落,灵力残留的痕迹尚未消散,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而在那碎石之间,一道身影静静地躺着。
陆清和脚步微顿,上前几步,俯身查看。
那是一个男子,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剑眉星目,五官如刀削般俊朗,却因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衣袍破损,露出腰间一柄玄铁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纹路,隐约可见“长离”二字。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挂着一块双鱼玉佩,玉色温润,雕工精细,正是天衍宗三百年前失传的旧物。
陆清和指尖微动,心中一动。
男子似乎感知到有人靠近,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清明而锐利,像是利剑出鞘,又似寒潭映月。他看向陆清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平静。
“……是你?”他声音低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陆清和微微蹙眉:“你是谁?”
男子沉默片刻,似是在思索,最终只是淡淡道:“谢长离。”
(四)竹舍疗伤
陆清和将他带回竹舍。
谢长离的伤势不轻,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灵力紊乱,显然是与人激战所致。陆清和取出疗伤的丹药,又以灵力为他稳住经脉,随后取出新的符纸,画了一道止血的灵符,贴在他的伤口上。
谢长离半靠在床榻上,目光落在陆清和执笔的手上,眸光微闪。
“你的符咒……”他低声道,“画得很好。”
陆清和并未抬头,只是淡漠道:“嗯。”
谢长离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窗外,雪仍在下,无声无息。
竹舍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影子,一静一动,似是命运的交织。
(五)未尽之言
夜色愈加深沉,谢长离的伤势在灵力的温润滋养下逐渐趋于稳定。那一缕缕柔和的光芒仿佛带着生命的气息,缓缓渗入他的肌肤,抚平了疼痛与疲惫。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仿佛暴风雨过后的湖面,恢复了一丝宁静。然而,这短暂的安定却像是脆弱的薄冰,隐藏着未知的暗涌。
陆清和将符笔收入袖中,抬眸看向榻上的男子,声音淡漠如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你为何会受伤?”他的目光落在男子苍白的脸上,似要看穿那层虚弱的伪装,直抵真相。
谢长离眸光微动,似是在权衡,最终只是道:“一些旧怨。”
陆清和的目光如寒星般凝在他身上,眸底隐有冷意流转:“天衍宗禁地,岂是你这等人物能够涉足之处?”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似冰霜覆盖的寒潭,透出刺骨凉意。
谢长离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我并非有意闯入。”
“那你是为何而来?”
谢长离抬眸,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有万千星河,又似藏了无尽的过往。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来找一个人。”
陆清和心头微跳,还未开口,谢长离又道:“不过,现在似乎找到了更有趣的东西。”
“什么?”
谢长离凝视着他,唇角悄然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轻声吐出一个字:“你。”那语气似带着千般思绪,却又仿佛什么都没说透,只留下一片耐人寻味的余韵。
陆清和眸光一沉,尚未反应,谢长离又闭上了眼,似是倦了,又似是故意回避。
窗外,雪声簌簌。
竹舍之中,烛火微晃,晕染出两人之间那难以言说的微妙氛围。光影摇曳间,仿佛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却又似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触不可及,恍若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