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冬，国家体育总局训练馆的暖气带着铁锈味，混双分组抽签结果刚公布，孙一莎攥着那张印着“王楚钦”三个字的纸条，指尖沁出细汗。彼时她还是被队员私下调侃“土莎”的新人，扎着利落的马尾，球衣袖口磨得发白，站在一群身形高大的队员中间，像株倔强的野草。
就选他？教练挑眉，楚钦性子烈，又是军委大院出来的，你俩怕不是要炸了训练馆。
孙一莎没说话，抬眼望向训练场另一端。王楚钦正倚着球台喝水，黑色运动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他是京圈里众星捧月的存在，祖父是功勋卓著的老将军，父亲执掌某央企，却偏要凭着一身球技闯进国乒。刚刚结束的队内赛，他因不满裁判判罚摔了球拍，被罚站在角落反省，却依旧抬着下巴，眼神锐利如鹰。
我看他行，孙一莎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当晚加练，王楚钦果然没给好脸色。他发球又急又转，孙一莎扑救时踉跄着撞向球台，膝盖磕出一片淤青。她没吭声，爬起来继续接球，直到王楚钦不耐烦地摔了球拍，孙一莎，你行不行？不行趁早换人。
你发球角度再偏一点，我能接得住。”她仰头看，眼里没有丝毫退缩，“还有，别总想着摔拍子，赢球靠的是技术，不是脾气。”
王楚钦愣了愣，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少年人的叛逆被点燃，他俯身逼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头：“有种再说一遍？”
训练馆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孙颖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汗水的气息。她没退，反而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我说，你摔球拍的样子，很没风度。”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跑，背后传来王楚钦气急败坏的喊声：“孙颖莎，你给我站住！”
那之后，两人的训练成了训练馆的“名场面”。王楚钦故意发刁钻的球为难她，她总能凭着惊人的反应力化解；他模仿她发球前的“小手枪”动作调侃她，她就用更精准的回球让他疲于奔命。可没人知道，每次孙颖莎摔倒，王楚钦的手都会下意识伸出去，又在半空中收回；她膝盖上的淤青，他会悄悄放在她储物柜里的活血化瘀药膏，署名写着“队医建议”。
春节前的封闭训练，队里规定没收手机，每晚十点必须熄灯。孙颖莎水土不服闹肚子，大半夜蜷缩在被窝里发抖。突然听到床板被轻轻敲了三下，她抬头，看见王楚钦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暖水袋和一包红糖，眼神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偷藏的，队医说红糖暖胃。”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赶紧喝了，别明天训练掉链子。”
孙颖莎接过暖水袋，指尖碰到他的手，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头一颤。那天晚上，两人坐在床沿，借着窗外的月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王楚钦说起小时候被祖父逼着站军姿，一站就是一下午；孙颖莎则聊起老家的麦田，说等拿了世界冠军，就回去看看金黄的麦浪。
你为什么想打球？”她问。
王楚钦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窗外的红墙：“我祖父说，军人的使命是守护，运动员的使命是争光。我不想活在家族的光环里，我想让别人知道，我王楚钦靠自己也能站在最高领奖台上。”
孙颖莎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看似桀骜的少年，心里藏着比谁都深的执念。她轻声说：“那我一起，拿世界冠军。”
他转头看她，月光落在她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一刻，王楚钦忽然觉得，这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或许真的能和他一起，走到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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