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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尽开

瑞雪已至,寒梅尽开

7.瑞雪已至(布网)

几日后,相府后院的暖阁内,烛火通明。

我与祖父、父亲围坐于檀木桌旁,案上摊着一卷京中官员名册,墨迹点点,皆是太子一党之人的名字。

祖父捻着花白的胡须,眸光沉沉:“太子私囤粮草、暗通边将之事,绝非空穴来风,只是苦无实证。老夫在军中沉浮数十载,尚有几分薄面,那些旧部皆是忠肝义胆之士,可堪一用。”

言罢,祖父提笔蘸墨,于一张素笺上写下几行密语,又取过一枚刻着苍鹰图案的青铜令牌,一同封入蜡丸之中。“着人将此蜡丸送往城外营中,交予老部下陈副将。令他暗中调动人手,紧盯太子亲信的行踪,尤其是京郊那几处隐秘的粮仓与兵器坊,务必查清粮草兵器的来路与去向,以及他与边关将领的往来密信。”

父亲接过蜡丸,郑重颔首:“父亲放心,此事定当隐秘行事,绝不走漏风声。

我亦道:“祖父的旧部皆是军中精锐,行事缜密,由他们出手,定能拿到确凿证据。只是太子在朝中安插党羽、排除异己,这些朝堂上的罪证,还需借重文官之力。”

父亲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太傅与御史大夫,素来刚正不阿,早对太子的行径颇有微词。我这几日便寻机登门,与二位大人密议。收集太子结党营私的奏折底稿,联名上奏,方能一击即中。”

“此事需得谨慎。”祖父叮嘱道,“太傅年事已高,御史大夫虽刚直,却也易招人耳目。你们密谈之时,务必选在隐秘之处,且不可留下任何字迹凭证。”

父亲应下,又道:“我会以诗会之名相邀,将二位大人请至城外别院。届时屏退左右,只谈诗词,暗中却交换太子罪证的底稿。待证据确凿之日,便联名呈递御前,叫太子无从抵赖。”

我望着案上的名册,指尖轻轻划过太子亲信的名字,眸色冷冽:“私囤粮草兵器,乃是谋逆大罪;结党营私,亦是朝堂大忌。双管齐下,不愁扳不倒他。”

第三步棋局,已经开始了,我要布网了……

8.瑞雪已至(诱敌)

彼时,太子府外朔风猎猎。靖王立于阶下,声如寒玉:“太后龙体欠安,我已命人近前护持,你竟敢行软禁之举,可知此乃谋逆大罪?”

太子面容扭曲,状似癫狂,狂笑不止:“谋逆又如何!父皇缠绵病榻,朝局动荡,我若翦除宰相府,这万里江山,便是我囊中之物!哈哈哈哈!”

他死死盯着靖王,眼中迸出怨毒火光:“前几月太后为何突降严旨?父皇为何对我日渐冷淡,反将你视作储君备选?定是你与相府私相授受,才叫我抓了把柄!”

旋即又癫狂大笑:“也罢!待我昭告天下,纳瑞儿为妃,届时权柄在握,尔等皆是我的阶下囚!”

靖王唇角勾起一抹冷弧,淡声道:“殿下纵是机关算尽,也需知晓,棋局变幻无常,指不定哪一日,便要满盘皆输。”太子厉声喝道:“来人!靖王涉嫌谋逆,速将其拿下!”靖王奋力挣扎,怒目斥道:“竖子休要得意!”太子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尔等不过蝼蚁,岂能逃出我的掌心?这天下本就是我的棋局,尔等皆是任我摆布的棋子罢了!”

次日,我接过靖王麾下递来的密信,展纸一看——圣上已被太子一党下药,久卧床榻,并且太子已然掌控禁宫,靖王亦身陷圄。阅完后,我速与爹爹,祖父说明了此事……在我看来,这第三盘棋局,需得下久点了,但好在,我们已手握太子的罪证,只要圣上能安稳醒来……

夜色如墨,相府后院的角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

我立在廊下,一身素色劲装,眸中不见半分怯意,只有沉沉的决意。我抬手将一方封缄严密的蜡丸,郑重地塞入面前黑衣人的掌心,“这是太子亲笔的逼宫密令,你且收好。”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乔装成太医署的杂役,混出城门去。记住,沿途不可露半分破绽,务必将此物交到城外陈副将手中。

黑衣人是我自幼便跟在身边的暗卫,亦是祖父亲自调教出来的死士,他单膝跪地,接过蜡丸,沉声应道:“小姐放心,属下便是豁出性命,也不负所托。

说罢,他起身褪去黑衣,换上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灰布短打,背上一个药箱,帽檐压得极低,掩去了大半张脸。这般装扮,与太医署那些奔走于宫闱街巷的杂役,竟是一般无二。

我又细细叮嘱:“陈副将手握祖父的旧部精锐,你传我口令,令他率轻骑衔枚疾走,务必在拂晓之前,潜至宫城外的密林埋伏。待宫中狼烟升起,便是里应外合之时。”

“属下谨记。”暗卫躬身行礼,转身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

我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又立了半晌,直到寒风卷着碎雪扑上脸颊,才缓缓握紧了拳。

这一去,便是第三盘棋局破局的关键。只盼暗卫能顺利出城,盼陈副将的铁骑能如约而至,盼这场筹谋已久的反击,能一举功成。

角门缓缓合上,将满院的寂静,又锁了回去。

两个时辰后,我则取过一方素笺,指尖捏着银簪,蘸了早已备好的柠檬汁,于笺角细细画下一朵缺瓣雪花——那是与太傅、御史大夫约定的暗记。她提笔蘸墨,寥寥数语,写清以“进献汤药”为名入宫的计策,末了又钤上那枚带缺口的雪花私印,将信纸折成小巧的飞燕形状。

“应儿此去千万小心,你我相伴10多年余载,在我的心中早已把你当作了我的家人,这一次一定一定要平安回来! 李伴伴乃是太后身边老人,忠心事主,此番唯有托他,方能将密信送入宫中,你寻个隐蔽的法子,将此物交到李伴伴手上,切记,不可叫任何人见。”我将纸燕递与应儿,“小姐休要这般说!您的决定,奴婢自当全力相护。只需小姐一声吩咐,纵是赴汤蹈火,奴婢亦无所畏惧!”

应儿话音落定,我眸中早已噙满泪水,只觉喉间酸涩,竟一时无言。

此后的一个时辰,我守在府邸门口。

好在,应儿在一个时辰后平安归来,纸燕也已被应儿顺利交到李伴伴手上,这也令我松了一口气

……

次日晌午,皇宫偏门处,一身灰布衣裳的李伴伴提着食盒,慢悠悠踱了出来。食盒里是太后惯用的蜜饯,夹层中,正藏着那封带着柠檬汁暗记的密信。他行至僻静巷口,与等候在此的太傅门生交接,不多时,密信便分送至太傅与御史大夫的府邸。

两府之中,二位大人展开信纸,瞧着笺角那枚隐而不现的雪花暗记,又阅罢信中内容,皆是眸光一凛。二人当即商定,以“圣上龙体违和,臣等愿献滋补汤药”为由,递了入宫的折子。太子正欲彰显自己“仁孝”之名,又料定二人已是笼中之鸟,竟不假思索地准了。

三日后,太傅与御史大夫各携药箱,缓步踏入皇宫。行至禁军值守的宫门处,二人借着拱手见礼的由头,与身着铠甲的禁军副统领低声言语数句。御史大夫袖中滑出一枚玉佩,正是先帝亲赐的信物,副统领见之,双目骤亮,当即躬身应下。

"二位大人放心。”副统领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凛然正气,“末将虽受制于人,却从未忘圣上恩德。届时宫中三处狼烟升起,末将自会率心腹,牵制太子麾下的羽林卫。”

太傅微微颔首,递过一方字条:“事成之后,相爷与我等定会奏请圣上,保你爵位不失,子孙无忧。”

副统领握紧字条,重重一点头。

风吹过宫墙的飞檐,卷起几片残雪。一场无声的盟约,于这深宫之中悄然缔结,只待那三处狼烟腾起,便要掀起一场倾覆乾坤的风暴。

9.瑞雪已至(落网)

此乃昨夜我与父母、祖父祖母共商而定的决策。忆及彼时,我敛衽而立,郑重恳请四位长辈信我所谋,父母闻言,眸中含泪,怔怔望着我;祖父祖母则蹙眉凝眸,满面皆是忧心忡忡之色。

只是我心中万般不愿,叫我珍视之人,再涉险境。

朔风裹着碎雪,拍打东宫朱红的窗棂。我一袭素衣,手捧锦盒,缓步踏入殿中。锦盒之内,正是那封“愿嫁太子,以换靖王性命”的降书。

太子端坐于上首,见我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嗤笑道:“瑞儿小姐终是想通了?本太子倒要瞧瞧,你这封降书,写得可算诚心。”

我垂眸敛衽,声线平静无波,但此刻我的心中已经恨不得将此人碎尸万段:“殿下既已掌控皇宫,靖王又身陷囹圄,瑞儿一介弱质女流,除了顺从,别无他法。只求殿下信守承诺,放靖王一马。”说罢,我将锦盒奉上。

太子接过降书,草草阅过,仰天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嫁我,本太子便留靖王一条性命。″

我抬眸,面上浮起一抹假意的怯色:“殿下英明,只是……瑞儿尚有一事不明。听闻圣上龙体违和,太后亦久居深宫不见外人,不知……”

太子正沉浸在掌控一切的快意之中,闻言满不在乎地摆手:“圣上?不过是饮了本太子奉上的汤药,缠绵病榻罢了。至于太后,那老东西处处与我作对,软禁起来,倒也清净。″

他说得得意,丝毫未察觉我的袖中银簪已悄然划过掌心,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但我强忍着疼,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又引着他道:“原来如此,只是殿下这般行事,不怕朝臣非议吗?″

“非议?”太子冷笑一声,满是狂傲,“待本太子登基为帝,谁敢多言?届时诛了宰相府满门,再将那些不识时务的老东西一一清算,这天下,便是我一人的!”

字字句句,皆是谋逆铁证。

殿内侍婢奉上热茶,我伸手接过,趁人不备,将掌心的血珠悄然滴入茶盏之中。殷红的血融入茶汤,转瞬便隐了踪迹。

我捧着茶盏,缓步走到太子面前,柔声道:“殿下既有如此雄心,瑞儿佩服。只是大婚之事,关乎殿下颜面,还需细细商议。譬如吉时选定、嫁妆采买……”

我絮絮叨叨说着大婚细节,句句都引着太子的兴致,将他牢牢拖在殿中。太子听得心猿意马,只顾着畅想登基后的荣华,全然未留意我递与侍婢的一个眼神。

那侍婢本是我们相府安插的暗线,见状不动声色地退下,捧着那盏染了血的茶,借着去后厨续水的由头,悄然出了东宫,将茶盏递与宫外等候的暗卫。

茶盏之上,那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色,正是传与城外援军的信号。

殿内,我仍在与仇人周旋,但仇人仍不知,窗外,雪落无声,一场倾覆东宫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当我还在与太子絮叨大婚的仪制,忽闻宫外三声狼烟冲天而起,赤红的烟柱刺破铅灰色的天幕,格外刺目。

太子脸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何事?

殿外顿时乱作一团,兵刃相接之声、兵卒呼喝之声此起彼伏。我眸光一凛,趁太子慌神之际,敛衽躬身:“殿下,外间嘈杂,容我暂去偏殿更衣,避一避这纷乱。″

太子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上细究,挥手便斥:“速去速回!

我转身疾走,刚出殿门,便有一道黑影自廊下闪出,正是内应的李伴伴。他压低声音道:“小姐,随老奴来!”

我们二人借着宫墙的阴影疾行,七拐八绕,竟至一处偏僻的冷院。院门由禁军看守,李伴伴掏出一枚腰牌晃了晃,低声道:“太子有令,调你二人去前殿支援。″

看守的禁军不疑有他,匆匆离去。我推门而入,只见太后正端坐窗前,虽鬓发微乱,却依旧气度凛然。见了瑞儿,太后眼中泛起泪光:“好孩子,你果然来了。”

我跪地行礼,语声急切:“太后莫慌,援军已至,且随我去见圣上!″

李伴伴在前引路,我们三人又朝着圣上的寝殿而去。沿途已有禁军副统领麾下的兵士接应,一路畅通无阻。寝殿之内,圣上卧于龙床,面色青紫,气息微弱。我忙取出怀中备好的解药,撬开圣上的牙关,将药液尽数喂下。

不过片刻,圣上喉间一阵轻咳,缓缓睁开了双眼。

与此同时,禁军副统领已率精锐攻入天牢。牢门破开,寒光闪过,锁链应声而断。靖王掸了掸囚衣上的尘土,眸光锐利如鹰:“传令下去,合围东宫,一个都不许放走!”

彼时东宫之内,太子已被四面合围的铁骑吓得面如死灰。他望着步步逼近的靖王,望着被兵士簇拥而来的圣上与太后,再望着立于阶下、眉眼清冷的我,即使瘫软在地,再无半分疯癫气焰。

禁军将士涌入东宫各处,将太子心腹尽数拿下。风雪之中,龙旗猎猎,一场谋逆之乱,终是尘埃落定。

10.寒梅尽开

朔风渐歇,晴光破云而出,洒落在巍峨的宫墙之上。

太子与谋逆一党被押至金銮殿时,阶下群臣噤若寒蝉。龙椅之上,圣上虽面色尚有余白,却已目光清明。我正捧着那封太子亲笔的逼宫密令,立于殿中,字字铿锵地细数其罪状:私囤粮草兵器、勾结边关将领、软禁太后、毒弑君父、构陷靖王……桩桩件件,皆有铁证。

太子被缚于阶下,状若疯魔,嘶声辩驳,却无人肯信。他望着阶上神色凛然的我,望着满目怒容的群臣,望着端坐龙椅的圣上,终是力竭,瘫倒在地,再无半分昔日的嚣张气焰。

圣上龙颜震怒,当庭下旨:废黜太子之位,贬为庶人,永世囚于宗人府;其党羽或斩或贬,皆依律严惩。

旨意传下,满朝文武山呼万岁。

太后自冷院还居长乐宫,虽经此一劫,却更显慈和。她拉着我的手,眸中含笑:“好孩子,多亏了你,才挽大厦于将倾。″

靖王因护驾有功,又素有贤名,被圣上册封为太子,入主东宫。他望着我,朗声道:“此番多亏瑞儿小姐筹谋,本王铭感于心。″

我浅笑颔首,眉宇间却是一派云淡风轻。她所求的从不是封赏,只是护家人周全,还朝堂清明罢了。

相府之内,阖家团聚。我抱着我的亲人们,祖母抚摸着我的头,祖父捋着胡须,满面欣慰;父母亦是笑意盈盈,眼中泪光闪烁。应儿守在我身侧,笑得眉眼弯弯。

窗外,暖阳融融,枝头红梅盛放,瑞雪初融的庭院里,处处皆是生机。

历经一场风波,终是雨过天晴,山河无恙,人间安暖。

……太子行刑前,我去牢房内嘲讽了一番,他失神地问我为什么,我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这牢狱冰寒彻骨,滋味如何?倒也正好,叫你尝尝我至亲曾受的苦楚——这一切,皆是拜你所赐!”

而后,他彻彻底底的疯了。这棋局终是被我逆风翻盘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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