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报恩还缘

“你回来了？”她抬头微笑，眉眼弯弯，“我说在家等你，岂会食言？”

  刘瑞望着她张口结舌：“你......你如何进来的？我叔父呢？”

“你叔父一早便出门了，说是去邻村吃酒。”女子起身，接过他手中空鸡笼，“前世缘分早定，岂是你躲得开的？”她顿了顿，神色认真地说，“刘郎，从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这如何使得！”刘瑞面红耳赤，“娘子莫要说笑，小可家徒四壁，岂敢……”

  女子打断他：“我知你疑惧。实不相瞒，我本是终南山修行千年的白狐，前世你曾救我一命，今世特来报恩还缘，可天庭只许三年夫妻之份。期满我自当归山，绝不纠缠。”她见刘瑞仍不信，又道，“这三载，我会助你立业成家。待我去后，你已得小康，再娶贤妇，岂不两全？”

刘瑞脑中一片混乱。狐仙报恩的故事他听过，可当真落在自己头上，却如坠云雾。他细看那女子，见她眼神清澈坦荡，无半分邪气，心中稍安。

“今夜我先在厢房歇息。”女子柔声道，“你且思量。若明日仍不愿，我自当离去，绝不为难。”

这一晚，刘瑞躺在硬板床上辗转难侧。八千四百文钱堆在桌上，烛火映得铜钱泛黄。他回想女子预言成真，想起她绝美容貌，想起“三年之约”，心乱如麻。隔壁厢房寂静无声，

偶尔传来细微响动，似在整理物品。月光透窗而入，洒了一地清辉。刘瑞忽然想起幼时母亲在世时常说：“瑞儿，人活一世，但求问心无愧。若遇真心待你之人，莫问来历，珍惜便是。”母亲病逝那年他才八岁，这话却深深刻在心中。他长叹一声，坐起身来。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她真要害我，以她神通，可早已下手，何必费这番周章？

翌日清晨，刘瑞被粥香唤醒。他推门出屋，见女子已在院中忙碌。她换了身藕荷色粗布衣裙，袖子挽起，正从灶台端出热粥。晨光中，她鬓边渗出细汗，面颊微红，竟是说不出般的动人。

“夫君醒了？”她嫣然一笑，这一声“夫君”叫得自然无比。

刘瑞脸一红，低头喝粥。粥是白米掺了粟米，煮得浓稠喷香，配一碟腌萝卜。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吃过这般像样的早饭了。

“昨夜可想好了吗？”女子坐在对面，静静看他询问道。

刘瑞放下碗，郑重作揖：“蒙仙姑不弃，刘瑞愿与娘子结为夫妻。只是家中贫寒，实在委屈娘子了。” 女子听了，眼中泛起笑意：“夫君不必担忧，这些自有我来料理。”她环顾破旧院落，“只是这房舍实在狭窄，需得扩建几间。”

刘瑞苦笑道：“建房买料请匠人，少说需三四十两银子。这八千文虽不少，却远远不够。况且这地基原本就是叔叔的，我只是暂住。”

“此事我已知晓。”女子从容道，“你叔叔此刻正在城南赌场。他输了二千五百文，正被人捆在树上逼债。你速去救他，他必愿以地基相抵。”

  刘瑞听了将信将疑，揣上钱马上往城南赶去。到了城南赌坊外，果然见围着一群人。叔叔刘癞子被麻绳捆在柳树上，几个泼皮正拿木棍抽打他。他满脸是汗，衣衫破烂，一见刘瑞来了便嚎哭起来：“瑞儿！好侄儿！快救救叔叔！他们说要砍我手指！”

泼皮头目是个疤脸汉子。他斜眼打量刘瑞狠狠道：“你就是他侄儿？......他刘癞子欠我们二千五百文。今日若不还钱，剁下他两根手指抵债！”

刘瑞听了暗叹狐仙料事如神。他赶紧取出钱袋数钱。铜钱哗啦一阵作响，惹得泼皮们眼睛发亮。疤脸接过钱掂了掂，对着刘瑞嘿嘿一笑：“嘿！你小子倒是挺爽快啊！”随后挥手让人解绳。

刘癞子瘫坐在地，惊恐喘了半晌气。缓过神后忽然抱住刘瑞的双腿哭着：“侄儿！叔叔对不住你！这钱我一定还！一定还！……”

“叔叔不必如此！”刘瑞赶紧扶刘癞子起来。“只是侄儿有一事相求。”

“你说！快说！”刘癞子连声道。

“侄儿想娶亲了，需要宅基建房。叔叔若能将这半亩宅基赠我，那二千五百文便算侄儿孝敬您的，不必还了。”

刘癞子眼珠转了转。心想这事可绝了！这小子今个儿是疯了不成？竟想着要娶亲？还想用刚才那钱换我的宅基？那破宅能值几个钱？还能抵二千五百文的债？这简直天降横财啊！他当即拍胸脯：“好侄儿！这宅基本就该是你的！我这就立契！”

叔侄二人马上找了代书先生，立下许赠与契书。刘癞子按了手印。临别时，刘癞子突然故作可怜的讪讪道：“侄儿，叔叔如今无处可去，你看我咋办？……”

刘瑞一时心软：“叔叔若不嫌弃，新房建好后，仍可住偏屋。” 刘癞子听了欣喜万分，千恩万谢去了。刘瑞怀揣地契回家，一路心中惴惴：这女子贞不亏是千年的狐仙，料事果真如神。......

刘瑞回到家中，见女子已备好纸笔，在旧木桌上铺开勾勒房舍图样。刘瑞凑近看去，只见图上画着三间正房，左右厢房各两间，后院另有一座二层小楼，布局精巧，俨然大户人家的格局。他不禁皱眉嘲笑道：“这般规模，少说需五十两银子。我们如承受得起？”

女子听了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物，竟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约莫十两之重。“这是我多年积蓄，足够建房之用。”

刘瑞接过金锭，入手沉甸甸，成色极佳。他虽未见过多少金银，却也知这锭金子价值不菲，少说可兑百两白银。 “娘子这是……”

“我自有来处，夫君不必多问。”女子柔声道，“明日便请匠人来，早日动工。对了，我姓白，单名一个素字，夫君往后唤我素娘便是。”

“白素，素娘......”刘瑞默念这名字，心中泛起奇异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