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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古卷密文

心海法师

第四章·古卷密文

雨后清晨的别院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石板缝隙里的杂草挂着晶莹的水珠,墙角那丛忍冬花在晨光中舒展着沾湿的叶片。林泉站在三楼天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连日来第一次,他感觉到某种接近“平静”的状态。

昨夜的雷雨心潮留下了深刻烙印。那种自然与人心绪交织的狂暴,差点将他吞没,但也让他窥见了某种规律:心海的潮汐并非完全无序。它受星辰位置、天气变化、甚至人群集体活动的影响,存在波动周期。

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应对的方法:以更庞大、更稳固的“自然律动”为锚。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林泉很清楚,自己需要真正理解这股力量的本质,而不是在每次潮涌时仓促求生。

早餐时,他留意到陈伯的异常。

老人端着粥碗的手微微颤抖——极细微的颤抖,若不是林泉此刻对生理状态的感知异常敏锐,几乎无法察觉。陈伯眼底有血丝,呼吸也比平时沉重半分。昨夜雷雨时那道“紧绷如弓弦”的心绪光束,此刻残留着疲惫的余韵。

“昨夜雨大,”林泉试探着开口,“陈伯睡得可好?”

陈伯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他,停顿两息才答:“老骨头怕潮,睡得浅。”他将半块杂粮馒头掰开,泡进粥里,“别院的屋顶年头久了,西侧厢房漏雨。今日得修补。”

这解释合情合理。但林泉“听”到了更多:老人平静语气下深藏的警惕,以及一丝……近乎悲伤的怀念?那情绪太隐晦,像深潭底部泛起的涟漪,一闪即逝。

“需要帮忙吗?”林泉问。

陈伯摇摇头:“你待在塔楼里。宗老会的规定。”顿了顿,补充,“若是闲闷,二楼的书够你看很久。”

这句话说得随意,但林泉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暗示。或者是他多心了?他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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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林泉强迫自己整理思绪。

他找来几张泛黄的草纸——在二楼某个抽屉里发现的一叠废弃星图背面还能写字。又翻出一截炭笔,是画星轨用的,笔尖已经磨秃。

盘腿坐在三楼地板上,他尝试将这几日的体验记录下来。

首先是最基本的感知范围:以别院为中心,大约能覆盖整个朔月城。距离越近感知越清晰,最远能模糊感应到城外三里的农庄。垂直方向,地下十丈左右的地脉波动也能隐约触及,再深就模糊了。

其次是被感知对象的“亮度”:普通人的心绪如迷雾;情绪剧烈波动时(如愤怒、狂喜、剧痛)会短暂“明亮”;法师运用魔力时,心绪会持续发光,强度与魔力输出正相关。

第三是心绪的“质地”:不同情绪有不同的“触感”。恐惧冰冷粘腻,愤怒灼热尖锐,思念绵长温润,专注则坚硬锋利……这些特质混合成每个人独特的“心绪签名”。

林泉写下这些,笔尖在“法师”二字下划了一道横线。

启灵典仪上,墨玄大宗老的灵识探查如精密的探针。而昨夜雨中的那些“光束”,强度远不及墨玄,却更“嘈杂”——那是主动施法时产生的魔力波动与心绪的混合体。

一个疑问浮现:如果灵脉真的是隔绝心海的“墙”,那为什么法师们的心绪依然能被感知?墙上有裂缝?还是说……

他忽然想起二楼那本无封手稿里的狂乱字句:“灵脉非天赋,乃枷锁。”

枷锁。这个词暗示的是限制,而非彻底隔绝。

假设初代贤者设计灵脉系统的目的,是让后人能安全使用魔法力量,同时又不会被完整的心海感知所淹没——那么这套系统就像一个带有滤网的管道:只允许特定频率的“魔法能量”通过,屏蔽掉其他“杂波”。

大多数人的灵脉运作正常,所以他们感觉不到心海。

极少数人灵脉残缺或异常,可能产生各种“感官失调”——幻听、幻视、情绪感知异常,被诊断为癔症。

而自己……

林泉放下炭笔,摊开双手。

“空寂之脉”。

测灵石毫无反应,墨玄的探查一无所获。这不像是有滤网的管道,更像是……管道根本不存在。或者说,管道被完全封死了。

但如果管道封死,为什么心海的潮汐能如此汹涌地涌进来?

除非——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也许“空寂之脉”并非管道封闭,而是管道从未建成。他的身体与心海之间,根本没有那道“墙”。

这意味着他暴露在完整的心海辐射下,毫无防护。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以接触到未经过滤、未经衰减的原始力量。

这个想法让他脊背发凉,却又隐隐兴奋。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些关于心海的古老记录——那些被斥为癔症、被刻意遗忘的观察——可能藏着真相的碎片。

他需要更多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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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林泉再次踏入二楼藏书室。

这一次他有了明确目标:寻找所有提及“心海”、“潮汐”、“集体意识”、“灵脉起源”等关键词的记录。他不再漫无目的地浏览,而是系统性地筛查。

这项工作异常艰难。藏书没有分类目录,许多卷轴连标题都没有。他只能一本本抽出来快速翻阅,依靠古文字识读能力——这得感谢父亲,那个草药师闲暇时最爱教他辨识古籍药方上的古体字。

三个时辰过去,他找到的线索寥寥无几。

一份八十年前的《朔月城异常事件汇总》里,提到连续三年在“霜月朔日”(即无月之夜)发生的集体梦游事件,备注“疑与星象异常共振有关,待观测”,但没有后续调查记录。

一卷破损的《北境异闻录》残本中,记载了永冻山脉深处的游牧民传说:他们的萨满能听见“大地的心跳”和“群星的歌声”,并以此预言天气和兽群迁徙。编纂者批注:“原始部落之万物有灵崇拜,与正统魔法学理相悖。”

还有几份观星士的私人笔记里,零星提到“情绪波动对观测精度的影响”、“建议在心情平静时校准仪器”等,都停留在经验层面,没有深入探究。

就在林泉几乎要放弃时,他的指尖触碰到书架最内侧一个隐蔽的凹槽。

那凹槽在两层书架板的夹缝深处,若非他抽书时角度倾斜,根本不会发现。他探手进去,指尖触到冰凉光滑的表面——不是木头,是某种金属或石材。

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掏出来,是一本体积不大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由暗紫色的某种皮革制成,触感细腻,边缘已经磨损露出下方的衬布。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岁月留下的深色污渍。书脊处可见精细的缝线,线材是暗金色的,在昏光下微微反光。

林泉捧着它走到窗边。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照亮封面。

这时他才注意到,封皮表面并非完全光滑。在特定角度下,能看见极浅的、几乎与皮革同色的纹路——那纹路不是装饰,而是某种……符文?

他屏住呼吸,将册子翻开。

内页的纸张厚实坚韧,泛着淡淡的象牙色。第一页是空白的。第二页,中央以优雅的古体字写着一行标题:

《初代贤者冥想札记·第七卷·镜脉篇》

林泉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初代贤者。冥想札记。镜脉。

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散发出令人战栗的分量。

他快速往后翻。接下来的几十页,记载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图表和符文草图。书写用的墨水是特制的,历经岁月依然漆黑如夜,某些关键段落旁还有银粉描边的批注——那是后人的笔记。

开篇是一段导言:

“……自‘大统一律令’失控,吾等方知心海之力不可强控。然魔法之道不可废,故需设计‘安全通路’,使后人得以触及力量,又不至重蹈覆辙。此卷专述‘镜脉’构想:非以灵脉为汲取之管,而以心念为映照之镜。映万物而不取,照万象而不染,是谓‘镜’……”

林泉的手指颤抖起来。

“大统一律令”。失控。安全通路。

这些词句与二楼那本无封手稿里的疯狂记述严丝合缝地对应上了!不同的是,这份《冥想札记》的叙述冷静、理性、充满学者式的严谨,显然出自真正参与过那段历史的人之手。

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内容更具体。札记作者详细论述了“镜脉”与“灵脉”的根本区别:

灵脉系统基于“管道模型”——在心海与个体之间建立定向通道,只允许特定类型的能量(即“魔力”)通过,同时设置多重“安全阀”(即天赋限制、修行瓶颈等),防止力量暴走。

而镜脉理念则完全不同。它不建立“管道”,而是在个体意识表面形成一层特殊的“映照层”。这层薄膜不主动汲取心海力量,而是被动反射、折射、过滤经过它的心海波动。修行者的意识就像一面镜子,能“看见”心海的景象,却不被潮水卷入。

札记中有一幅精细的草图:一个简笔人形,周围环绕着层层叠叠的同心圆波纹。人形表面被描绘成一面镜子,波纹撞击镜面后,部分被反射,部分被吸收,还有部分发生偏折。图旁标注:

“理想镜脉状态:反射杂念,吸收可用波动,偏折有害辐射。然实践艰难,九成九尝试者皆因‘镜面破碎’而心智受损。故此路暂弃,转研‘管道模型’。”

“镜面破碎”。林泉想起昨夜雷雨中自己濒临崩溃的感觉。

他翻到下一页。这里开始记录具体的冥想方法和符文阵列设计,大部分内容极其深奥,涉及林泉完全不懂的高阶魔法理论。但他注意到,所有方法都围绕一个核心:建立并维持“镜面”的稳定性。

其中一段描述引起了他的注意:

“……镜脉之基,在于‘空明’。非虚无之空,乃无执无著、无拒无迎之空。如止水映月,如明镜照物。心若有意拒斥杂念,杂念反如影随形;心若有欲汲取力量,力量必如潮淹没。唯有持守‘观照’之境,方得镜脉真谛……”

这不正是他这几日摸索出的方法的理论版本吗?

以自然律动为锚,在汹涌心潮中保持“观照”,不抗拒,不沉溺,只是观察、分辨、理解。

所以自己无意中走上的,居然是初代贤者曾经探索过、又因“实践艰难”而放弃的古道?

林泉继续翻阅。札记后半部分开始讨论镜脉的潜在优势:对心海波动的感知灵敏度远超灵脉;理论上可以接触更广泛的能量类型;甚至可能实现某种程度的“心念干涉”——不是强行控制他人的思想,而是通过镜像共振,引导心绪向特定方向流动……

但所有讨论都停留在理论层面。札记的最后几页字迹变得匆忙,似乎作者正在面对某种紧迫状况:

“……灵脉系统初步成型,七成测试者安全通过启灵。虽力量上限受限,然稳定可控。议会决议:全面推行灵脉体系,封存镜脉研究。所有相关记录转移至‘第七档案库’,非大宗老权限不得查阅……”

“……余私留此卷副本,埋于观星塔地基之下。后世人若有机缘得见,望知魔法之道曾有歧路,曾有另一种可能。镜脉虽险,却更近真实。灵脉虽安,终是藩篱……”

笔迹到此中断。最后半页是空白的,只有角落有一行极小的字,墨色新鲜得多,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

“星辉六十三年,墨星尘录此卷于观星别院。镜脉之说未绝,静待有缘。”

墨星尘。

又是他。

林泉合上册子,闭眼深深呼吸。

七代观星士墨星尘,不仅在这里住了四十二年,不仅绘制了满墙的星图,还秘密收藏了这本应该被销毁的《冥想札记》副本。他在角落里写下那句“镜脉之说未绝,静待有缘”,是预言?是希望?还是某种……安排?

林泉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墙上的星图上。

那些银蓝色的星辰轨迹,此刻在他眼中有了全新的意义。也许墨星尘观测的从来不只是星辰。他观测的是星辰位置变化对心海潮汐的影响,是试图找到“镜脉修行”的最佳时机,是……

窗外传来脚步声。陈伯。

林泉迅速将《冥想札记》塞回怀中——册子不大,藏在衣襟内衬里并不明显。他起身走向楼梯,装出一副刚看完书准备下楼的姿态。

陈伯端着晚餐托盘站在二楼楼梯口。老人今天换了件深灰色的旧袍,袖口沾着些许新鲜的泥土痕迹——想必是修补屋顶时弄的。

“找到了有用的书?”陈伯问,目光扫过林泉略显苍白的脸。

“嗯。”林泉尽量让声音平稳,“有些古星象记录……挺深奥的。”

陈伯点点头,将托盘递给他:“吃完饭早点休息。今晚……”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三楼的天窗,“……今晚是朔月。无月之夜。”

朔月。无月之夜。

林泉心中一动。八十年前的集体梦游事件就发生在“霜月朔日”。墨星尘的观测记录里,也多次提到朔月之夜心海潮汐异常。

“朔月之夜,会有什么不同吗?”他试探道。

陈伯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泉以为他不会回答时,老人缓缓开口:

“老人们说,朔月之夜,阴影最长。”陈伯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说什么禁忌,“有些东西,会在月光消失时变得更活跃。比如……北方的黯影。”

黯影。

林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从陈伯的语气和瞬间紧绷的心绪中,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黯影是什么?”

陈伯摇摇头:“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吃完就待在楼上,无论听到什么动静,别下来。”

说完,他转身下楼,跛脚踩在木楼梯上的声音比平时更沉重。

林泉端着托盘回到三楼。

他没有立刻吃饭,而是走到天窗前。西方天际,太阳正沉入山脉,天空染上暗红与深紫交织的暮色。东方,一弯极细的月牙几乎看不见——今晚确实是朔月,月亮将完全隐入地球的阴影。

无光之夜。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冥想札记》,皮革封面在渐暗的光线中泛着幽暗的光泽。

镜脉之说未绝。

静待有缘。

林泉将手按在册子上,感受着皮革的微凉和下方纸张的坚实触感。

他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

但他知道,从翻开这本札记的那一刻起,自己的道路已经彻底改变。

不再是被动承受诅咒的“空寂之脉”。

而是——

静待多年的有缘人。

窗外,最后一线天光熄灭。

朔月之夜,降临。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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