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圣魂村镀上一层暖金色,村西头的铁匠铺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寂静中。老杰克村长带着对“魂师苗子”的无限憧憬和对唐昊“不作为”的愤愤不平离开了,简陋的屋内,只剩下父子(女)三人。
唐昊依旧坐在那张破旧的椅子上,手里拎着酒囊,浑浊的目光落在刚刚关上的木门上,又缓缓扫过站在面前的唐三和被他小心翼翼扶着的、脸色依旧苍白的唐瑶。老杰克带来的那个诺丁学院工读生名额,只能给一个人。唐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指定了唐三,甚至没有问唐瑶那惊天动地的武魂觉醒光芒具体是怎么回事,只是用一声粗哑的“知道了”和更加沉闷的饮酒回应了老杰克的激动。
屋内气氛压抑。唐三能感觉到妹妹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以及她身体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虚弱,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某种预感。他同样心潮起伏,左手掌心那沉甸甸的悸动从未停止。
终于,唐三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似乎永远醉醺醺的父亲,深吸一口气,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郑重语气开口:“爸爸。”
唐昊喝酒的动作顿了顿,从酒囊边缘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我……还有一个武魂。”唐三一字一句地说道。
“嗯?”唐昊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极细微的光闪了一下,但很快又淹没在酒意中,“还有一个?双生武魂?”
唐三不再犹豫,缓缓抬起左手。意念集中,刹那间,一股沉凝、霸道、充满力量感的气息弥漫开来!一柄通体乌黑、锤头宛如水缸般大小、闪烁着幽暗光泽的小锤子,凭空出现在他左手掌心之中。锤子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沉重了几分,无形的压力让桌上的油灯火苗都猛地一窒。
尽管早有猜测,但当真正看到这柄小锤子时,唐昊的身体还是几不可察地剧烈震动了一下。他手中的酒囊“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残酒汩汩流出,他却浑然不觉。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高大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那双总是被醉意掩盖的眼睛,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死死盯着唐三左手那柄小小的锤子。
“昊天……锤……”唐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深沉的悲痛,以及无尽的复杂情绪。他踉跄着上前两步,伸出粗糙颤抖的大手,似乎想要触摸那柄小锤,却又在咫尺之遥停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唐三被父亲的反应惊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身上那瞬间迸发又极力压抑的磅礴气息,以及那双眼中翻滚的滔天巨浪。这锤子……昊天锤?似乎触及了父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靠在唐三身边的唐瑶,忽然轻轻地、仿佛叹息般地开口了:“哥哥……我……好像也不止一个……”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唐昊和唐三耳边。
唐昊霍然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小女儿。
唐三也惊愕地看向妹妹:“瑶儿,你……”
唐瑶那双淡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一丝痛苦,还有一丝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决绝。她似乎无法控制自己体内奔涌的力量,在唐三展现昊天锤的刺激下,她那本就因觉醒而激荡不休的三种顶级武魂力量,彻底失去了平衡!
她先是艰难地抬起了右手。之前觉醒时出现的、那朵尊贵蓝金色的花苞虚影再次浮现,比在武魂殿时更加凝实、更加美丽,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生命气息,甚至隐隐有幽香弥漫。蓝银花神!
紧接着,她的左手也不受控制地抬起。一柄与唐三手中一般无二、只是更加小巧精致些、通体乌黑却隐隐流动着一层暗金色光晕的锤子,赫然出现!昊天锤!唐瑶的昊天锤虚影一出现,便与唐三手中的昊天锤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两柄小锤同时发出低沉的嗡鸣,屋内的压力陡增!
这还没完!
就在唐瑶双手分别显现蓝银花神与昊天锤虚影的刹那,异变突生!
一道清冷如月华、皎洁如银霜的光芒,毫无征兆地从她眉心处迸射而出!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穿透一切的静谧与神秘。光芒之中,一弯晶莹剔透、仿佛由最纯净的月光凝结而成的银色月牙,缓缓浮现,悬浮在唐瑶的头顶上方。银月武魂!它一出现,屋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些许,空气流动变得缓慢,时间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三大武魂同时显现!蓝金、暗金、银白,三种截然不同却都无比高贵强大的光芒交相辉映,将简陋的铁匠铺映照得光怪陆离。唐瑶小小的身体成了这三种力量的交汇点,她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透明,嘴角再次溢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恐怖的力量撕裂!
“瑶儿!”唐三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抱住妹妹,用玄天功帮她疏导。
唐昊更是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失声惊呼:“三生武魂?!还有这气息……不对!”
他的惊呼声未落,更惊人的异象发生了!
那悬浮在唐瑶头顶的银月武魂,猛然光华大盛!一道纯净无比的银色光柱,毫无阻碍地冲破铁匠铺的屋顶,直射苍穹!紧接着,唐瑶右手的蓝银花神虚影也仿佛受到召唤,蓝金色的光华冲天而起,形成第二道光柱!最后,左手的昊天锤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一道厚重凝实的暗金色光柱,也随之贯入高空!
三道光柱,银白、蓝金、暗金,在圣魂村的上空,在无数村民惊恐仰望的目光中,交汇于一点,然后轰然炸开!化作三幅庞大无比、清晰无比、散发着无尽威严与古老气息的虚影,笼罩了整个天际!
第一幅虚影,是一轮完美无瑕、清辉洒遍诸天的银色圆月,月中有朦胧的宫殿轮廓,一个身披月华纱衣、看不清面容却风华绝代的女子虚影,手持玉杵,静静矗立。一道冰冷而神圣的女声,响彻在斗罗大陆每一个角落,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直接在灵魂深处回荡:
“银月神位传承再现!传承者现世!传承之路开启!第一项:吸收月之光华,凝练月之魂力,契合度达20%,时限无。传承魂骨套装:‘皎月流银’九件套集齐后可开启最终神考。”
第二幅虚影,是一片无边无际、浩瀚无垠的蓝金色花海,花海中央,一株通天彻地的神树绽放着照耀万物的光华,树下一个头戴百花冠、身披霓裳、容颜模糊却慈悲祥和的女神虚影,手持花枝,微微颔首。温柔而包容的女声随之响起:
“花神神位传承再现!传承者现世!传承之路开启!第一项:获取千年魂环两个,契合度达20%,时限一个月。传承魂骨套装:‘繁花圣谕’九件套集齐后可开启最终神考。”
第三幅虚影,是一柄顶天立地、仿佛能砸碎星辰、撕裂苍穹的暗金色巨锤,锤身缠绕着雷霆与罡风,一个肌肉虬结、战意冲霄、面容模糊的巨人虚影,单手擎锤,傲立虚空。雄浑霸道的男声如同战鼓擂响:
“昊天战神神位传承再现!传承者现世!传承之路开启!第一项:精通乱披风锤法,契合度达20%,时限无。传承魂骨套装:‘撼天碎岳’九件套集齐后可开启最终神考。”
虚影凝而不散,声音回荡不息。整个斗罗大陆,无论是最偏僻的村落,还是最繁华的帝都,无论是最弱小的魂士,还是最巅峰的封号斗罗,甚至那些隐藏在秘境中的古老存在,全都看到了,听到了!
武魂城,教皇殿,供奉殿。数道强大的气息轰然爆发,震惊、狂喜、贪婪、忌惮的目光投向天斗帝国西南方向。
昊天宗,隐世之地。沉重的钟声急促响起,闭关的长老们骇然出关,望着天际那熟悉的暗金色巨锤虚影,激动得浑身颤抖,却又因为另外两道并立的神影而惊疑不定。
七宝琉璃宗、蓝电霸王龙家族、星罗帝国皇室……所有势力,所有强者,全部被这万年未有的惊天异象所震撼!三大神位传承同时现世,而且是万年前曾昙花一现、最终无人继承的古老强大神位!这意味着什么?大陆的格局,将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无数道目光,无数道心思,瞬间聚焦向了异象的源头——那个小小的圣魂村方向!
铁匠铺内。
唐昊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望着天空中那三幅熟悉又陌生的神影,听着那响彻灵魂的传承宣告,尤其是看到女儿唐瑶在引动这惊世异象后,终于支撑不住,喷出一小口鲜血,软软地晕倒在唐三怀里,他眼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恍然,有滔天的怒火,有深沉的悲哀,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极致凝重和决绝。
“银月神位……花神神位……昊天战神神位……万年前……阿银……蓝银皇的感应……原来如此……”唐昊低声呢喃,声音破碎不堪。他瞬间想通了很多事。女儿唐瑶那异常的蓝发,那纯净到极致的蓝银皇血脉,那与生俱来的另外两种顶级武魂潜力,还有这同时引动三大失落神位的惊世天赋……这一切,恐怕都与阿银献祭时发生的异变,以及那冥冥中万年前神位遗留的因果有关。这是连他都无法想象的惊天秘密,也是足以让整个大陆疯狂的催命符!
他看着唐三焦急地抱着昏迷的唐瑶,不断呼唤,用那微弱的内力试图稳住妹妹的气息。又看了看屋外隐约传来的村民惊恐嘈杂的声音。
唐昊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坚定。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酒囊,狠狠灌了一口,却不是颓废,而是像在做出某个重大决定前的祭奠。
“小三。”唐昊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比平时更加冷静,“把你妹妹抱到里屋床上,让她好好休息。你,今天看到的一切,关于瑶儿的,一个字都不许对外说。记住,是任何时候,对任何人!”
唐三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郑重肃杀的表情,他心头一紧,重重点头:“我明白,爸爸。”
夜幕,深沉地笼罩了圣魂村。白天的惊天异象早已消失,但带给村民们的震撼和恐惧却未平息,村里早早陷入了异样的安静。铁匠铺里,唐三在极度的心事重重和疲惫中,守着昏迷的妹妹许久,终于也沉沉睡去。
确认唐三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唐昊如同幽灵般从阴影中走出。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脸上的胡茬似乎也整理过,眼中的醉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潭般的沉静和锐利。他走到床边,看着昏迷中眉头微蹙、脸色苍白的女儿,又看了看趴在床边睡着的儿子,眼中闪过深深的不舍,但更多的是不容动摇的决断。
小三有自己的路要走,去诺丁学院,在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成长,他体内有阿银的蓝银皇血脉和昊天锤,天赋足够,但尚未引起真正顶尖势力的全力关注(相对而言)。而瑶儿……她身上的秘密太大了,三大神位传承同时降临,这消息此刻恐怕已经摆在了武魂殿教皇和各大宗门宗主的案头!圣魂村,乃至诺丁城,都绝不再安全!他必须立刻带瑶儿离开,躲到最隐蔽的地方,在她拥有足够自保能力之前,绝不能暴露!
唐昊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厚实的布毯裹紧昏迷的唐瑶,将她轻轻抱在怀里。他的动作无比轻柔,仿佛抱着世上最易碎的珍宝。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刹那,怀中的唐瑶,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因为虚弱和刚刚苏醒而显得有些迷蒙,但在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父亲,以及父亲脸上那决绝的神色和目光投向的方向——床上熟睡的哥哥时,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滚过苍白的面颊。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用那双盈满泪水、满是不舍和哀伤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唐三,仿佛要将哥哥的样子深深镌刻在心底。
她挣扎着,从布毯中伸出依旧没什么力气的小手。右手掌心,那朵蓝金色的花苞虚影再次浮现,比之前更加凝实了几分。她集中全部精神,调动着体内那温润的蓝银花神之力,以及一丝灵魂深处的眷恋。
点点蓝金色的光屑从花苞上飘散,在她指尖缭绕、凝聚。渐渐地,两枚精致无比的指环逐渐成形。指环非金非玉,呈现半透明的蓝金色,材质似木似晶,上面天然生长着极其细微、栩栩如生的蓝银草花纹,缠绕成玄妙的图案,中心一点,分别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却光华内蕴的银色小晶石和金色小晶石,对应着银月与昊天的气息。它们不仅是饰品,更蕴含着唐瑶蓝银花神武魂最本源的一丝生命印记和守护之力,彼此之间能产生微弱的感应。
唐瑶颤抖着手,将那颗镶嵌银色晶石的指环,轻轻戴在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然后,她看向熟睡的唐三,泪水再次涌出。她倾身,极其轻柔、极其小心地将另一枚镶嵌金色晶石的指环,放在了唐三枕头边,紧挨着他的脸颊。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地靠回父亲怀里,只是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的方向,泪水无声流淌。
唐昊心中剧痛,但他知道,此刻的仁慈就是最大的残忍。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儿子,抱着女儿,身形如同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消失在圣魂村外的茫茫黑暗之中。
夜风吹过,桌上的油灯忽明忽暗。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铁匠铺。唐三从睡梦中惊醒,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床边。“瑶儿!”他呼唤,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只有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父亲常坐的位置,也空无一人。
一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他猛地跳起来,四处寻找,却只在父亲平时工作的铁匠炉旁,发现了一个粗糙的信封,被一块烧红的铁块压着。
唐三颤抖着手拿起信封,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纸,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带着铁与血的味道:
“小三: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瑶儿走了。不要去找我们,至少,在你足够强大之前,不要试图寻找。
你是双生武魂,记住,在你的未来,一定要用你左手的锤保护好你右手的草。永远不要给锤子附加魂环,切记,切记。瑶儿的路与你不同,她的存在牵扯太大,远离她,暂时对你对她都好。
变强吧,儿子。不用挂念我们。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已经足够强大,能够面对一切风雨,或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日。
爸爸留。”
信纸从唐三手中滑落。他呆呆地站着,巨大的失落、茫然、担忧,还有一丝被抛下的委屈,冲击着他的心。他猛地想起什么,扑到床边,仔细寻找。然后,他看到了,安静地躺在自己枕边的那枚蓝金色指环。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指环。指环触手温润,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丝妹妹身上特有的气息。他立刻明白了,这是瑶儿留下的。昨晚……昨晚瑶儿醒过?她知道自己要离开?这指环……
唐三将指环紧紧攥在手心,贴在胸口,仿佛还能感受到妹妹留下的温度。他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和门外寂静的村落,眼神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所取代。
爸爸,瑶儿……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变强,强到足以保护你们,强到足以面对任何风雨,然后把你们找回来!
他默默地将那枚蓝金色指环,戴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指环微微发热,仿佛在回应他的决心。
圣魂村的平静生活,至此彻底结束。唐三的魂师之路,将从诺丁城开始。而唐瑶,则跟随父亲唐昊,踏上了另一条更为隐秘、也更为艰险的传承与求生之路。天空中的神影已然消散,但它们投下的阴影和掀起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