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像把生锈的锯子，在破旧的窗棂上拉扯，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刘胥缩在那张不仅漏风还硌人的破草席上，胃里像是吞了一把烧红的炭，绞着疼。
这种疼他熟，上辈子卧底缉毒那会儿，为了蹲点，三天光喝生水不进米面也是常有的事。
但这具身体不行，太弱，弱得像只刚断奶就被扔进雪地里的猫崽子。
“咳……咳咳……”
压抑的咳嗽声从脚边传来，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倒地声响。
刘胥猛地睁眼，眸子里没有刚醒的惺忪，只有野兽乍醒般的警觉。
他强撑着早已僵硬的膝盖，挪到那团蜷缩的黑影旁。
是死士甲三。
刘胥伸手探向甲三的颈侧。
指尖触到的皮肤冷硬如铁，哪怕是最轻微的脉搏跳动也感觉不到了。
他收回手，掌心沾了一抹暗红的血渍，黏腻，腥气扑鼻。
死了。
剩下那两个还在喘气的，一个是六十岁的老仆刘忠，另一个是断了条胳膊的死士乙四。
“殿下……”刘忠听见动静，哆哆嗦嗦地想爬起来，那张脸枯瘦得像张皱巴巴的老树皮，“老奴……老奴再去求求那帮守门的，哪怕给口馊水也成啊……”
“别去。”刘胥嗓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了把沙子。
他按住老人的肩膀，目光越过破败的殿门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的雪地。
雪地上只有几串凌乱的脚印，已经被新雪盖了大半。
但他看得清，那是军靴留下的印记，靴底带铁钉，只有正规军才有。
“三十步外，左侧槐树后藏了两个，正门死角蹲了一个。”刘胥低声数着，语气平静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绝境，“这不是看守，是围猎。”
宗正府断粮三天，不是为了让他反省，是为了让他神不知鬼鬼不觉地变成一具冻死骨。
他站起身，眼前黑了一瞬。该死，低血糖。
刘胥稳了住身形，伸手探向房梁上那处隐蔽的凹槽。
指尖触到冰冷硬物，那是一块藏了两天的干饼，只有半个巴掌大，硬得能砸死人。
他把饼掰成两半，塞进刘忠和昏迷的乙四手里。
“殿下！这可是最后的……”刘忠浑浊的老眼瞬间红了。
“吃了。”刘胥没废话，甚至没多看那饼一眼，转身走到后窗。
窗户纸早没了，寒风裹着雪沫子往脸上拍。
他眯起眼，视线穿过风雪，那是特警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评估环境。
窗外就是颍川的一条支流，此时江面封冻，白茫茫一片。
那是唯一的退路，也是绝路。
前世那场爆炸的火光似乎还在眼前晃，队友被炸飞的残肢，毒枭狰狞的笑脸……再一睁眼，就成了这个大汉朝的废物皇子。
七皇子刘胥，母族卑贱，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好不容易苟活到封了王，封地却在颍川这种四战之地，还没到任就被扣在了这座废弃的行宫里。
想让他死？
刘胥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随手从腐朽的窗框上掰下一根长满木刺的横条，在手里掂了掂。
轻了点，但戳瞎一只眼睛够了。
“砰！”
殿门不是被推开的，是被一只包着熟铜的战靴踹开的。
腐朽的门板惨叫一声，半扇直接拍在了地上，激起一地灰尘。
寒风呼啸灌入，夹杂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脂粉味。
何邕披着一件油光水滑的黑貂裘，手里把玩着一枚玉扳指，在一群全副武装的私兵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嫌弃地用锦帕掩住口鼻，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发臭的垃圾。
“哟，七皇子命挺硬啊。”何邕那公鸭嗓子里透着一股子阴损劲儿，“断粮三日还能喘气，果然是贱种好养活。”
二十名私兵迅速散开，手中环首刀出鞘半寸，寒光森森，将这不大的废殿堵得严严实实。
刘忠护主心切，猛地扑上去抱住何邕的大腿：“何公子！殿下可是皇子！你们不能……啊！”
何邕厌恶地一脚踹在刘忠心窝，老人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柱子上，呕出一大口黑血。
刘胥瞳孔骤缩，握着木刺的手背青筋暴起，但他没动。
距离太远，对方人多，且有甲。
现在冲上去，除了送死没有任何意义。
“皇子？”何邕嗤笑一声，踩着地上的碎屑逼近两步，“如今洛阳那是董太师说了算。你这种没人疼的野狗，死了也就是报个‘急病暴毙’。”
他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刘胥的咽喉，戏谑道：“把颍川封地的地契交出来，本公子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埋得体面点。”
原来是为了地契。
刘胥反而笑了，他后退一步，脚后跟抵住了后窗的门槛。
“想要地契？”刘胥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后背发寒的镇定，“过来拿。”
何邕眉头一皱，这废物的眼神不对劲。
那是狼的眼神，又狠又毒，盯得他心里发毛。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杀！”何邕恼羞成怒，挥剑便刺。
刘胥身形猛地后仰，整个人如同一片落叶般翻出了后窗。
窗外，是数丈高的石台，下方就是冰封的寒江。
“想跑？给我射死他！”
箭矢破空的声音瞬间响起。
刘胥落地翻滚，虽然卸去了大半力道，但锋利的冰棱还是划破了他的手掌和脸颊。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洁白的冰面上，红得刺眼。
退无可退。
前面是冰封大江，后面是追兵箭雨。
这一刻，那种熟悉的濒死感再次袭来。
脑海中突然一阵剧烈的轰鸣，像是有人在他的天灵盖上狠狠敲了一钟。
【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无上霸主系统强制激活！】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子里炸开。
刘胥心中一震：金手指？终于来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当前霸气值不足，无法开启全功能！】
【仅开放‘基础召唤’权限（每日限1次，随机抽取隋唐至五代猛将）……】
【正在尝试召唤……】
刘胥甚至没来及高兴，系统音就像卡带了一样。
【召唤失败！宿主信念波动过大！】
【二次尝试……召唤失败！能量不足！】
坑爹呢这是！
悬崖边，何邕的脑袋探了出来，看着冰面上的刘胥，狞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这就是命！你注定就是个死人！”
箭矢咄咄地钉在刘胥脚边的冰面上。
刘胥死死攥着那根带血的木刺，掌心的剧痛反而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既然系统靠不住，那就靠自己这双手，哪怕是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来！
“去你妈的命！”
刘胥仰头，对着那灰蒙蒙的天空和高高在上的追兵，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这声音里没有皇家的体面，只有困兽最后的疯狂。
“若天不助我，我便碎了这天！”
滚烫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啪嗒一声，滴落在脚下厚重的冰层之上。
轰——！
那一瞬间，原本死寂的系统界面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光。
【检测到宿主极致杀意！霸气值瞬间峰值突破！】
【神魔级召唤通道……强行开启！】
刘胥还没反应过来，脚下的寒江冰面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仿佛有什么远古巨兽，正在冰层之下缓缓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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