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颠簸让胡蝶忍的意识逐渐回笼。
首先感受到的是鼻腔里弥漫的消毒水味——这种味道让她想起了蝶屋的诊疗室,想起了姐姐胡蝶香奈惠在世时,总是在消毒水味中为受伤的队员处理伤口。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这不是蝶屋的味道。这里的消毒水味更浓烈,还夹杂着一种金属和橡胶的气息,陌生而冰冷。
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悬挂着一盏圆形的灯,灯光柔和却有些刺眼。视线转动,旁边是一个金属架子,上面挂着透明的袋子,一根细细的管子连接着她的手背——一种从未见过的医疗设备。
身体被安置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薄被,原本的鬼杀队队服被换成了一套宽松的浅蓝色病号服,布料光滑,触感与棉质的队服截然不同。
胡蝶忍这里是哪里?
忍动了动手指,手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似乎是那根管子扎入皮肤带来的不适。她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身体还有些无力,头晕的感觉尚未完全消退。
胡蝶忍1992年……加州南部……
她低声呢喃着,试图梳理混乱的思绪。大正时代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不断交织,让她有些恍惚。童磨的笑声、香奈惠的温柔、香奈乎的眼泪、队员们的脸庞……那些鲜活的记忆,如今都成了遥远的过往。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白皙的手腕。皮肤细腻,没有战斗留下的疤痕,也没有因为常年注射毒素而留下的针孔。这具身体停留在了18岁,停在了她生命中最灿烂也最沉重的年纪——那是她成为虫柱的第三年,是姐姐去世后的第五年,也是她决心为姐姐复仇的第五年。
可现在,复仇的对象已经被香奈乎斩杀,鬼杀队或许早已解散,那个充满战火与鬼怪的时代,已经彻底离她远去。
胡蝶忍我还活着……
胡蝶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活着,本该是最值得庆幸的事,但此刻,这份“活着”却让她感到茫然。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她的亲人早已离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护士制服的女性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二十多岁,金发碧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到忍醒了,她立刻快步走过来,语气关切:
凯蒂哦,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又是英语。忍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情绪,用流利的英语回答:
胡蝶忍还好,只是有些头晕。这里是……医院?
凯蒂是的,这里是河滨县医院。
护士一边说,一边走到床边,拿起她的手腕,查看了一下输液管的情况,又用一个奇怪的金属仪器放在她的额头前。
凯蒂你在路边晕倒了,是一位叫查尔斯的先生救了你,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你的体温正常,脉搏也很平稳,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忍点点头,目光落在护士手中的仪器上——那是体温计,但形态与她所知的水银体温计完全不同,小巧便携,似乎不用接触皮肤就能测量体温。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吗?
胡蝶忍请问……
忍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平和。
胡蝶忍我昏迷了多久?
凯蒂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护士放下仪器,翻开手中的记录本。
凯蒂我们给你做了初步检查,没有发现外伤,血糖和血压都在正常范围内,可能只是突然受到刺激导致的短暂昏迷。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名字……胡蝶忍。这个名字属于大正时代的鬼杀队虫柱,属于那个已经消失的世界。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说出这个名字,会引起怎样的反应?
胡蝶忍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出真实的名字。她是胡蝶忍,无论身处哪个时代,这个名字都是她的根。
胡蝶忍我叫胡蝶忍,来自……日本。
凯蒂胡蝶忍?
护士重复了一遍这个充满东方韵味的名字,在记录本上写下。
凯蒂日本?那你怎么会出现在加州南部的农场路边?你的家人呢?有没有联系方式?
家人……忍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痛而酸涩。她的家人,早已在大正时代的那场悲剧中离世了。香奈惠姐姐,父母,还有那些如同家人般的鬼杀队队员……
胡蝶忍我没有家人了。
忍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胡蝶忍我和朋友一起来美国旅行,不小心和他们走散了,手机也弄丢了,所以才会迷路。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她不能说自己来自1915年,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鬼杀队队员,那样只会被当成精神失常。隐瞒过去,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护士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伤,没有再多问,只是温柔地说:
凯蒂没关系,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当地的领事馆,或者帮你寻找你的朋友。现在你需要补充水分和能量,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和喝的。
胡蝶忍谢谢你。
忍低声道。
护士笑了笑,转身走出了病房。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滴答”声,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忍靠在床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窗外是一片绿色的草坪,几棵高大的树木矗立在草坪边缘,远处能看到几栋低矮的建筑。天空湛蓝,白云悠悠,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温暖而明亮。
这是一个没有鬼的世界,一个和平的世界。
姐姐一直期盼的和平,终于到来了,只是她再也看不到了。香奈乎……她后来过得好吗?有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忍的心里充满了牵挂,却又知道,她永远也无法再回到那个时代,无法再见到那些思念的人。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皮肤光滑细腻,带着18岁少女应有的弹性。童磨吸收她时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