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姜暮是被门铃吵醒的。
她顶着黑眼圈开门，三赖正靠在门框上啃包子，一身皱巴巴的卫衣，头发乱得像鸡窝，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哼着歌。
“早啊小暮暮！”他咧嘴一笑，递过一杯豆浆，“你哥让我给你带的——哦不对，是我自己买的，顺便来看看你死没死透。”
姜暮没接话，侧身让他进来。
靳朝不在家。桌上留了字条：“公司临时会议，中午回。乖乖等我。”
乖乖等我。
四个字，看得她胃里发紧。
三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眼睛却锐利地扫过客厅——玄关她的鞋摆得整整齐齐，茶几上姜茶杯没收，电视遥控器放在固定位置……
一切井然有序，像被精心排演过的生活。
“你昨晚没睡好。”他忽然说。
姜暮一怔。
“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他咬了口包子，语气轻松，眼神却沉，“梦见你哥拿刀追你了？”
她猛地抬头。
三赖笑了一声，把豆浆塞进她手里：“别紧张，我瞎猜的。”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死’了一次，又活回来了？”
姜暮手指一颤，豆浆差点洒出来。
“你知道什么？”她声音发紧。
三赖没回答，反而起身走到阳台，确认窗户关严后，才回头：“你家这房子，隔音太差了。万一有人偷听，咱俩都得完蛋。”
他从裤兜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信号干扰器，按下开关，红灯亮起。“三分钟，我说完就走。”
姜暮心跳如鼓。
“第一，”他竖起一根手指，“靳朝不是你亲哥。你们没有血缘关系。领养手续是他爸——也就是你养父——临终前伪造的。你妈根本不知道。”
姜暮呼吸一滞。
“第二，”他继续，“你不是第一次‘醒来’。上个月17号，你在图书馆突然问林岁‘我们是不是活在书里’，林岁当场吓哭。但第二天，你忘了。”
记忆清除？
“第三，”三赖盯着她的眼睛，“贺彰不是转学生。他是‘外部干预者’，任务是把你带离靳朝的叙事场。但他有个致命弱点——他喜欢你，真的那种喜欢。所以……他可能会心软。”
姜暮脑子嗡嗡作响。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她问，“你又是谁？”
三赖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里竟有几分悲凉。
“我是读者。”他说，“三年前，我在一个冷门论坛看到一本未完结的小说，叫《暮色囚笼》。女主叫姜暮，男主叫靳朝。故事写到一半，作者失踪了。可小说里的世界……还在运行。”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痴迷那个姜暮。她聪明、倔强，明明被爱包围，却像困在玻璃罐里的蝴蝶。我看不下去了，就用一个漏洞程序，把自己的意识投射进来——成了‘三赖’，靳朝的朋友，一个无关紧要的配角。”
“我想救她。”他声音很轻，“但我进来的那天才发现……你就是她。”
姜暮怔住。
“所以，我不是在救角色，”他苦笑，“我是在救你。”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干扰器红灯开始闪烁——时间快到了。
三赖迅速塞给她一个U盘：“这里面有段视频，是你五岁被领养那天的监控。靳朝站在福利院门口，盯着你看了一整天。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去，但他回去后，就开始写日记——写满你的名字。”
他站起身，拍拍裤子，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行了，戏演完了。记得装傻，别让你哥看出破绽。他现在情绪不稳定，要是发现你全知道了……”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会毁掉一切，包括她。
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眨了眨眼：“对了，下次别信我送的豆浆——我穷得只能买最便宜的，齁甜。”
门关上了。
姜暮站在原地，手心全是汗。
她低头看着U盘，金属冰凉，像一块烧红的炭。
三分钟后，干扰器自动关闭。
世界恢复“正常”。
而就在这时，手机震动。
林岁发来消息：
【紧急！表格更新了！
贺彰刚在校门口拦住我，说他知道你是“觉醒者”。
他还说……靳朝手上沾过血。】
姜暮瞳孔骤缩。
几乎同时，家门钥匙转动的声音响起。
靳朝回来了。
她迅速把U盘塞进内衣夹层，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厨房，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哥，你回来啦？”
靳朝站在玄关，目光缓缓扫过客厅、沙发、阳台，最后落在她脸上。
“嗯。”他脱下外套，嘴角微扬，“三赖来过了？”
“嗯，送了杯豆浆。”她努力镇定。
靳朝走近，伸手替她理了理衣领。他的指尖擦过她锁骨，停顿了一瞬，像是在感受她的心跳。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他问，语气轻柔，眼神却锐利如刀。
姜暮摇头，垂下眼帘：“就问我还好吗，骂你管我太严。”
靳朝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就好。”他转身走向书房，“我去打个电话，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她说。
门关上后，她靠在墙上，浑身发抖。
她知道，靳朝刚才在检查家里是否被动过。
而更可怕的是——
他可能已经怀疑三赖了。
下午，姜暮借口去图书馆，实则绕路去了网吧。她插入U盘，点开唯一一个视频文件。
画面模糊，是十五年前的监控录像。
小小的她穿着旧裙子，站在福利院门口，怯生生地牵着院长的手。
镜头一转——
少年靳朝站在街对面的梧桐树下，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死死锁在她身上。
风吹起他的校服衣角，他却一动不动，像一尊执拗的雕像。
视频最后几秒，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音频很杂，但她反复听了十几遍，终于听清：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暮暮。”
姜暮关掉视频，眼眶发热。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是被“领养”的。
她是被选中的。
而此刻，校园另一端。
贺彰靠在实验楼天台栏杆上，手机屏幕亮着。他刚刚收到一条匿名信息：
【她开始查了。
按计划行动。
——Himself】
他冷笑一声，把手机扔进背包。
“这次，”他望向远处姜暮可能出现的方向，眼神晦暗，“我不会再让你死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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