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来瑞士生活的第一年。中欧的冬天来得早。窗外的世界总是灰蒙蒙的,街上行人寥寥偶尔有车轮碾过松软雪地的声音。我不讨厌这种宁静,甚至在入住社区的一周后逐渐有了在这里生活过多年的安心感。朗街这里有许多亚超,我尤其在这里感受到归属感,好多熟悉的商品。白天上课、打工,晚上就回小公寓,打开暖气给自己煮一碗面,有时候是一杯热巧克力,再翻翻杂志,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天气虽然被全球暖化影响,但还好,冬日的雪花依旧会如期而至。
雪花落下时,整个世界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漫天飞舞的白。
我不怎么与人交流,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为了维持语言功能的运作我还是需要与人交流,社区只有一位喜爱和外国人交谈的米勒奶奶和一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中国女孩同我联络,也许是在异国他乡的惺惺相惜,我跟名叫许芙月的女孩很快就熟络起来,我喜欢她的名字。
“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这比我之前所认识的任何人名字都要酷......”这是米勒奶奶第一次邀请我到她家和她一起过圣诞节的那天,我记得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不只有在小火炉上熬煮的热苹果酒香气还有总是在社区活动时经过我身旁熟悉的香水味,说来奇怪,为了寻找具体的香水品牌某天下课后我去把几乎半条街的香水专柜都试了一遍,最后确认是梅森马吉拉的慵懒周末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我总觉得这会是许芙月爱用的香水,甜甜的却又不腻,在我手腕处轻喷一下的香味一直持续到我换上套头衫也能闻到。
抱着圣诞元素马克杯小口喝的许芙月,这才是我与她的第一次见面。
她向我轻点头,随后转头对着查看小火炉的米勒奶奶,想了想用德语慢慢解释,“我的名字是芙月,芙是芙蓉的芙,在中国芙蓉又被叫做荷花,是夏天开在水里的花......”
她怕老人听不懂又比划了花朵的形状,“月就是月亮”她指了指窗外与雪地相辉映的皎洁月光,“月亮在我们那里常有宁静和思念的意思,可能父母是想让我做一个安静一点的孩子吧。”
米勒奶奶对她挑了挑眉,“你确实和他们期待的一样,你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Fuyue。”
许是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沙发旁不知所措的我,米勒奶奶朝许芙月努了努嘴,之后我的手心就传来与温馨小屋适配的温度:是和她手中一样的涂鸦马克杯。
“可以喝苹果酒的吧,几乎是zero......”许芙月不知什么时候把原本在火炉上的饮品端过来的,我很感谢她,但是却连一个微笑都忘记给她了。
“Yan,我不确定这样叫你的名字是不是正确的,但是似乎你的名字也有着很特殊的含义,要不要和我们分享一下呢......”
我的名字吗......其实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们家有四个子女每个都是单字,为什么叫周言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生硬的用德语夹杂着英语笑说,“可能是希望我能多说点话吧,中国的言是有Sagen Sie的意思。”我在说德语的时候甚至还有意地看向许芙月希望她能帮我指出可能存在的用于错误。
可是她没看我,米勒奶奶也顺利听懂了我说的话“那Yan和Fuyue很有缘分啊,名字其实大概率会影响一个人的命运哦,说不定......”
“Anna!和我们说说你的名字的故事吧,我觉得你的名字是我们整个社区最好听的,Yan也这么认为。”
“Mein Liebling,你总是这么会说话,Anna是我的外祖父取的......”
直到这顿稍微有些悠长的圣诞晚餐结束我的脑子里一直乱哄哄的,我一直想着米勒奶奶说的很巧合有缘份的这件事,
我也应该没有想到,我在瑞士的短短几年里,人生轨迹都在围绕着这个名叫许芙月的女孩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