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日头渐渐斜了,褚樱桃捧着半盒没吃完的樱桃饆饠,指尖沾着点点红梅酱,眉眼间满是满足。我牵着她的手往马车走,晚风卷着街边的槐花香,吹得人心里发暖。
刚走到街口,就见一队金吾卫策马疾驰而过,马蹄踏得青石板咚咚作响,为首的校尉瞧见我,勒马拱手:“林墨兄,可算寻着你了!邙山脚下出了怪事,山下的村落一夜之间死了七口人,死状蹊跷,王尚书令你即刻带人去查!”
褚樱桃握着饆饠的手猛地一紧,杏眼里的笑意瞬间褪去,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担忧。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放心,不过是山野间的寻常怪事,我去去就回。”
校尉却面露难色:“王尚书说了,此事诡异,恐与精怪作祟有关,还说……还说褚姑娘博闻强识,若能同去,或许能帮上忙。”
这话一出,褚樱桃的眼睛亮了亮,抬眼看向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林墨,我随你一同去,我曾听苏郎说过,邙山一带自古就有山神显灵的传说,说不定能辨出些门道。”
我本不愿让她涉险,可瞧着她眼底的执拗,终究是不忍拒绝,只得点头:“好,那你务必跟紧我,半步都不许离。”
夜幕降临时,我们已到了邙山脚下的村落。
村子里静得可怕,家家户户都闭着门,门缝里透出昏黄的烛火,却听不见半点人声。村口的老槐树下,七具尸体被草席盖着,夜风一吹,草席翻飞,露出的皮肤竟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褚樱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掀开草席一角,指尖轻轻碰了碰尸体的衣角,忽然蹙眉道:“这不是山精作祟的痕迹,你看这衣料上的水渍,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像是……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心头一动,俯身凑近闻了闻,果然有股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正欲细查,却听林间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一道黑影猛地从树后窜出,朝着褚樱桃扑了过去!
“小心!”我心头一紧,猛地将褚樱桃拽到身后,拔出腰间的佩刀,寒光一闪,堪堪挡住了黑影的攻势。
黑影见偷袭不成,转身就要往林子里逃。我哪里肯放,提刀追了上去,三两步便将他踹倒在地,俯身扯下他脸上的黑布——竟是个樵夫打扮的汉子。
“说!你为何要装神弄鬼,害人性命?”我冷声喝道。
汉子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开口。
褚樱桃缓步走了过来,手里捏着一片从汉子身上掉落的枯叶,轻声道:“这片叶子是邙山北坡的断肠草叶,你是想用它来伪造山神惩人的假象,对吧?”
汉子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
“邙山北坡的断肠草,”褚樱桃继续道,“汁液沾肤便会让皮肤青紫,与这些村民的死状一模一样。你故意在尸体上洒硫磺,是想引开查案之人的注意力,让大家以为是火精作祟。”
这番话条理清晰,竟与苏无名断案时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汉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瘫在地上哭喊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村里的富户强占了我家的田地,还……还害死了我的妻儿,我只能用这法子,让他身败名裂!”
我叹了口气,示意金吾卫将他押下去,转身看向褚樱桃,见她眉眼间带着几分怅然,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世间多的是这般无奈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靠在我肩头,轻声道:“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枉死。”
月光透过树梢,洒在我们身上,林间的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彼此肩头的暖意。
我低头看着怀中人,轻声道:“往后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看见这般腌臜事。”
她抬眼望我,眸子里盛着月光,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的村落里,烛火渐次熄灭,唯有邙山的夜影,静静笼罩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