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攥着那几块银元，揣进粗布褂子的内兜，又用草绳把装着山货的竹篮捆在自行车后座，踩着清晨的露水上了路。
从李家村到县城有二十多里土路，坑坑洼洼的，自行车轱辘碾过碎石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他弓着背蹬着车，耳边是呼呼的风，心里却亮堂得很——前世他在古玩行当摸爬了半辈子，一眼就看出这些银元是民国三年的袁大头，在这1985年的县城里，绝对能换出一笔不小的数目。
日头爬到头顶时，县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里。灰扑扑的土城墙，挂着“向阳供销社”木牌的铺子，还有骑着二八大杠穿梭的行人，处处都是八十年代独有的鲜活气息。
林野先把自行车停在当铺对面的老槐树下，扯了块干布擦了擦脸上的汗，又理了理皱巴巴的褂子，这才抬脚迈进“福源当铺”。
当铺里光线昏暗，迎面摆着一张厚重的红木柜台，一个戴老花镜的老者正拨着算盘，听见动静抬眼瞥了他一下，慢悠悠道：“当什么？”
林野也不啰嗦，从兜里摸出一枚银元，轻轻放在柜台上：“老板，您看看这个。”
老者放下算盘，拿起银元凑到眼前，指尖摩挲着币面的纹路，又用银元敲了敲柜台，听着那清脆的回响，老花镜后的眼睛倏地亮了：“民国三年的袁大头，品相倒是不错。小伙子，你想当，还是想卖？”
“卖。”林野干脆道，“您给个实价。”
老者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又拿起另外几枚银元挨个检查，确认都是真品后，报出了价格：“一枚八十块，五枚一共四百块。”
这话一出，林野心里咯噔一下——他原以为能换个两百块就不错，没想到这价码直接翻了倍。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故作犹豫地皱了皱眉：“老板，这价是不是低了点？我这银元可是实打实的真货。”
老者笑了，指了指银元上的印记：“小伙子，这袁大头虽真，但眼下县城里收这个的少，我也是担着风险收。四百块，不少了，你去别家问问，未必能给这个价。”
林野心里清楚，这年代的当铺本就靠着信息差赚钱，四百块在1985年，足够普通人家过上半年了。他不再磨蹭，点头应下：“行，就四百块。”
老者麻利地从钱柜里数出四十张十元大钞，递到林野手里。崭新的钞票带着油墨香，林野捏着钱，指尖都有些发颤——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笔巨款，也是他改变命运的底气。
出了当铺，林野先去供销社转了一圈。他买了两斤白面、一斤红糖，又给娘扯了块蓝布做新衣裳，最后还拎了两瓶玻璃瓶的橘子汁，这才心满意足地推着自行车往回走。
路过街口的猪肉摊时，他又停下脚步，对着摊主喊：“老板，割二斤五花肉！”
摊主是个络腮胡的汉子，闻言咧嘴笑：“小伙子，看你这打扮是乡下的吧？今儿个咋这么阔气？”
林野付了钱，接过用荷叶包着的五花肉，笑了笑没说话。
他骑着车往村里赶，车后座的竹篮里，白面、红糖、肉香混着橘子汁的甜气，在风里飘了一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有了这笔钱，有了前世的记忆，他要让李家村的日子，彻底换个模样。
刚进村口，就撞见邻居王大娘挎着菜篮子往家走，看见他车后座的东西，眼睛都直了：“野小子，你这是发了财？咋买了这么多好东西？”
林野刚要回话，就见自家院门被推开，娘扶着门框，满脸焦急地朝他喊：“野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大伯刚来说，公社要征山，咱们后山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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