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金陵,空气里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清新。沈府朱漆大门敞着,门楣上的铜环擦得锃亮,两侧石狮子威严矗立,透着几分商贾世家的气派。
楚天佑四人跟着沈瑶华踏进府门,穿过栽满兰草的曲径,便到了一处雅致的庭院。院中一池碧水,荷叶亭亭,几株芭蕉舒展着叶片,水珠顺着叶尖滚落,砸出细碎的声响。
“各位恩人,一路辛苦,先在花厅歇歇吧。”沈瑶华吩咐下人备上热茶点心,又亲自去取干净的衣衫,想给四人换去沾了雨渍的衣裳。
丁五味一屁股坐在雕花梨木椅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桂花糕、绿豆酥,搓着手笑道:“沈小姐太客气了!咱们就是顺路帮个忙,不用这么麻烦!”说着,他已经捻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好吃!比茶寮里的凉茶强百倍!老三,你也尝尝!”
楚天佑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却在庭院里扫了一圈。沈府看着富贵,却处处透着几分冷清,廊下的灯笼蒙着薄尘,显然许久不曾热闹过。
赵羽依旧立在楚天佑身侧,手按剑柄,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连风吹草动都不放过。白珊珊则走到窗边,看着池中的荷叶,轻声道:“沈小姐看着娇弱,性子倒是刚烈,方才面对王耀祖,半点没露怯。”
楚天佑颔首:“她敢直言王敬山贪腐,怕是手里握着些把柄,只是碍于沈家安危,不敢轻易声张。”
正说着,沈瑶华端着几套干净的布衫走来,脸上带着歉意:“府中没有男子的衣裳,只能委屈几位恩人穿我爹的旧衫了。”
赵羽接过衣衫,只淡淡道了声“多谢”,便转身去偏厅更换。丁五味却毫不客气,拿起一件青布长衫比划着,嚷嚷道:“合身!合身!沈小姐有心了!”
待众人换好衣衫,下人也端来了热茶。沈瑶华捧着茶盏,指尖微微发颤,沉默半晌,才抬头看向楚天佑,声音带着几分迟疑:“楚公子,我方才……是不是给你们惹麻烦了?王耀祖心胸狭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沈小姐不必担心。”楚天佑温声道,“我们既管了这事,就不怕他寻仇。倒是你,王耀祖说你爹私藏赈灾粮款证据,此事当真?”
沈瑶华闻言,脸色霎时一白,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茶水溅出几滴。她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低声道:“不是私藏,是……是我爹无意间得到的账本。”
“账本?”丁五味一下子来了精神,凑上前追问,“可是王敬山克扣赈灾粮款的账本?”
沈瑶华点了点头,眼圈泛红:“我爹是金陵布商,上个月给知府衙门送布,无意间在王敬山的书房外,听到他和小舅子密谋。说是把赈灾粮款大半挪去开赌坊,剩下的都塞进了自己腰包。我爹怕惹祸上身,本想装作不知,谁知竟在布包里发现了他们遗漏的账本。”
“那账本现在何处?”赵羽沉声问道,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藏在我娘的灵位后面。”沈瑶华声音更低,“王敬山这些日子频频派人来沈家打探,怕是已经起了疑心。今日王耀祖抢我的琴,不过是借口,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搜府找账本!”
楚天佑眸光一沉。这账本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证据,有了它,便能扳倒王敬山,还金陵灾民一个公道。
“沈小姐,你可愿意将账本交给我们?”楚天佑看着她,语气诚恳,“我们定会将王敬山的罪行禀明朝廷,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瑶华抬眸,看着楚天佑温润却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一旁正气凛然的赵羽、白珊珊,还有一脸急切的丁五味,咬了咬唇,重重点头:“我愿意!我爹就是怕我惹祸,才不让我声张,可那些灾民太可怜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王敬山逍遥法外!”
她刚说完,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惊慌的呼喊:“小姐!不好了!知府衙门的人来了!说要搜查咱们府上!”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王敬山果然沉不住气了!
“他们人在哪?”沈瑶华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
“已经到了大门外,说是……说是有人举报沈家私藏赃款!”管家喘着粗气回道。
丁五味一拍桌子,骂道:“好个贼喊捉贼的狗官!老三,怎么办?”
楚天佑迅速起身,目光锐利如鹰:“赵羽,你护着沈小姐和白珊珊从后院密道离开!丁五味,你随我去会会他们!”
“那账本呢?”沈瑶华急道。
“我去取!”楚天佑话音未落,人已经朝着内堂奔去。
赵羽一把抓起佩剑,沉声道:“沈小姐,白姑娘,跟我走!”
白珊珊也拔出腰间长剑,护在沈瑶华身侧。
此刻的沈府外,马蹄声、呵斥声乱作一团。王敬山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官服,面色阴沉地盯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厉声喝道:“给我搜!今日定要将沈家私藏的赃款搜出来!”
衙役们应声上前,抡起木棍就要砸门。
而府内,楚天佑已经冲进内堂,在沈母的灵位后,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木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正是那本记载着王敬山罪证的账本。
他将账本揣进怀里,转身朝着前厅奔去。
金陵的夜,还未完全降临,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