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写字楼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
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林深拦了一辆,报了住址,靠在座椅上试图理清思绪。
胶片的内容、突然出现的图案……这两者之间肯定有关联。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谁会针对他做这样的事。恶作剧?那这成本也太高了。而且那胶片看起来是真的老物件,不是能轻易伪造的东西。
车窗外,城市的夜景飞速后退。
在一个红灯路口,出租车停了下来。林深无意中看向车窗,玻璃上映出他的倒影,还有……
车后座好像还有一个人?
他猛地转头,后座空无一人。
幻觉吗?
林深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太累了。连续加班一周,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出现幻觉也不奇怪。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行。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并没有消失。林深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坐姿,透过后视镜观察后方。街道空旷,没有行人,也没有其他车辆紧紧跟随。
是自己多心了。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林深付了钱下车。小区里很安静,大部分住户的灯都已经熄灭。他快步走向自己所在的单元楼,刷卡进门。
电梯上行时,他又检查了一次手腕。
银色图案在电梯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林深尝试用指甲去刮,图案下方的皮肤传来真实的触感,说明它确实是“在皮肤上”而不是“贴在皮肤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
回到家,林深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搜索“8毫米胶片 1985 天蝎 未完成”。搜索结果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关于老胶片收藏的论坛帖,没有相关信息。
他又搜索“1985年 电影院事故”,跳出了不少结果,但大多是火灾、坍塌之类的大型事故,没有找到与胶片内容相符的事件。
手腕上的图案又开始隐隐作痛,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深层的、持续性的不适感。
林深决定先洗个澡,也许清醒一下会好点。
热水冲刷着身体,他闭上眼睛,试图放松紧绷的神经。但一闭上眼睛,那女生坠落的画面就会浮现——在空中翻转的身体,散开的长发,还有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
那不是表演。
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如果是表演,那演员的演技已经超越了奥斯卡级别。但如果是真实的事故记录,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寄给他?
关掉水龙头,林深擦干身体,看向浴室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他抬起左手,手腕上的银色图案在水汽氤氲的镜面上依然清晰可见。
等等。
林深凑近镜子,仔细观察图案。之前没注意到,图案的细节非常精致——放映机的卷轴上刻着极小的齿轮纹理,镜头部分甚至能看到微凸的镜片效果。
这不是普通纹身能达到的精度。
而且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看胶片的过程中?还是在放映机卡住的那一刻?
记忆有些模糊了。林深只记得在画面消失后,他低头就看到了图案。中间有没有时间差?他想不起来了。
穿好睡衣,林深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拿起手机,想给晓雨发条信息,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已经凌晨一点多,她应该睡了。
而且该怎么解释呢?说我收到一卷神秘胶片,看完后手腕上多了个洗不掉的图案?
听起来就像编造的恐怖故事。
林深苦笑了一下,关掉台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睡眠来得很慢,而且不安稳。
他梦见自己被困在胶片里,画面一帧一帧地跳过。每个定格都是那个女生坠落的瞬间,但角度不同——有时是仰视,有时是俯视,有时甚至是第一人称视角,仿佛他自己就是坠落的那个人。
在梦里,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对话,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声,像是老式放映机运转的声音,又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
还有刮擦声。
金属摩擦的刮擦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就在耳边。
林深在梦中挣扎着想醒来,但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挣脱。
直到某个时刻,他听到了一声清晰的:
“咔。”
像是齿轮卡住的声音。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林深猛地睁开眼睛,卧室里一片黑暗。窗外透进微弱的路灯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他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是冷汗。
拿起手机一看:凌晨4:37。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但林深知道,自己再也睡不着了。
他坐起身,打开台灯,再次看向手腕。
银色图案在灯光下静静地泛着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一夜,林深没有再合眼。
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夜色渐淡,天空从深黑变成深蓝,再变成鱼肚白。城市慢慢苏醒,远处传来早班公交车的引擎声,楼下有晨跑的人经过。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从未消失。
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一直盯着他。
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