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迟迟未歇，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李惊鸿喝完最后一壶酒，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烟雨楼门口，便听到一阵争执声，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和男人的怒骂。
他循声望去，只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正围着一个女子，看衣着，正是方才在台上起舞的项流萤。她身边的丫鬟吓得瑟瑟发抖，而她本人却挺直了脊背，纵然脸色发白，眼神却依旧倔强。
“小娘子，别给脸不要脸！我们王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跟我们走一趟，少不了你的好处！”为首的壮汉一脸猥琐，伸手就要去拉项流萤的手腕。
“放肆！”项流萤厉声呵斥，抬手格开他的手，“烟雨楼有烟雨楼的规矩，我只卖艺不卖身，还请诸位自重！”
“规矩？在金陵城，我们王公子的话就是规矩！”壮汉恼羞成怒，挥手就要打下去。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一闪而过，快如闪电。只听“咔嚓”一声，那壮汉的手腕被人轻易折断，惨叫着倒在地上。
是李惊鸿。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近前，单手负后，另一只手还保持着格挡的姿势，眼神冰冷地扫过剩下的几个壮汉：“滚。”
短短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那些壮汉平日里嚣张惯了，可在李惊鸿的目光下，竟吓得浑身发抖，连地上的同伴都顾不上，狼狈地逃窜而去。
雨还在下，打湿了项流萤的发梢，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竟忘了言语。
方才他出手的瞬间，她看得清楚，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江湖人的飒爽与果决，与楼内那些只会附庸风雅的公子哥截然不同。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回过神来，项流萤敛衽行礼，声音轻柔，却带着真诚的感激。
李惊鸿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淡漠：“举手之劳。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尽快回去吧。”
说完，他便转身欲走，却被项流萤叫住：“公子请留步！”
他回头，挑眉看她。
“公子若不嫌弃，不如随我回烟雨楼后院暂避风雨，待雨势小了再走。”项流萤看着他身上的雨水，又补充道，“也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李惊鸿本想拒绝，可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再看看眼前女子恳切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烟雨楼的后院十分雅致，种着几株芭蕉，雨水打在叶面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项流萤让人备了干净的毛巾和热茶，又端来几碟精致的点心。
“公子怎么称呼？”她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惊鸿。”
“李公子。”项流萤浅笑嫣然，“我是项流萤。”
她的笑容很干净，像雨后的阳光，驱散了些许阴霾。李惊鸿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江南的雨，似乎也没那么令人烦闷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只有雨声和茶香萦绕。项流萤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给李惊鸿添茶。
李惊鸿察觉到她的局促，主动打破沉默：“姑娘的舞，跳得很好。”
听到他夸赞自己的舞，项流萤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多谢公子赏识。我自幼便喜欢跳舞，这些年，也算是苦练不辍了。”
“身在风尘，能守得住本心，不易。”李惊鸿淡淡道。
项流萤闻言，眸光暗了暗，轻声道：“人活一世，总得有自己坚持的东西，不然，与行尸走肉何异？”
这句话，竟让李惊鸿对她刮目相看。他本以为，风尘女子多是身不由己，随波逐流，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坚韧的内心。
雨渐渐小了，窗外的天色也亮了几分。李惊鸿起身告辞：“多谢姑娘款待，我该走了。”
项流萤没有挽留，只是递给他一把油纸伞：“雨还没停，公子带上吧。”
李惊鸿接过伞，道了声谢，转身走入雨幕。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项流萤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知道，他是江湖人，注定要浪迹天涯，而自己，不过是烟雨楼的一名舞姬，两人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不知为何，她的心头，却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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