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几乎是粗暴地塞进了车位,引擎熄火的声音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嘶哑。陈繁闵甚至来不及锁车,抓起钥匙,像一阵风似的冲向熟悉的单元门。高大的身躯在奔跑中显得有些笨拙,那是灵魂尚未完全适应新载体的生涩感。电梯显示屏上缓慢跳动的数字,此刻在他眼中慢得如同酷刑,每一秒都伴随着小腹愈发尖锐的胀痛和难以言喻的心理煎熬。
“叮——”
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他就侧身挤了出去,几乎是扑到自家门前。钥匙串哗啦作响,颤抖的手试了几次才准确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门开了,他闪身进去,反手“砰”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逃离了一场追杀。
安全了。
然而,身体的警报并未解除,那股强烈的尿意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冲击着他最后的防线。他甩掉脚上那双略显违和的洞洞鞋,甚至顾不上穿拖鞋,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卫生间。
“啪!”
明亮的白光瞬间驱散了卫生间的昏暗。熟悉的瓷砖,熟悉的洗漱用品,熟悉的镜子——只是镜子里映出的,不再是那个痛经时脸色苍白的女孩,而是一个额头沁汗、面容俊朗却带着明显慌乱的高大青年。
他站在马桶前,动作却僵住了。
这不是他用了二十多年的坐式马桶使用方式。一个清晰的、属于男性本能的指令在脑海中浮现:站着。
可是……怎么站?距离多远?角度如何?那些曾经只在网络段子或影视作品里模糊见过的画面,此刻成了需要亲身实践的难题。更深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赧和恐惧——他对这具身体最私密、最本质的变化,还处于完全陌生的状态。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几乎要失控的膀胱。他回想了一下男性的大致姿势,调整了一下与马桶的距离,然后,像是进行某种极其庄严又极其羞耻的仪式,他闭上了眼睛。
视觉的关闭放大了其他感官。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咚咚撞击,能感受到牛仔裤紧绷地束缚着那个陌生的区域带来的不适和……隐约的异物感。
他颤抖着手,摸索到金属拉链头。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一缩。他咬咬牙,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下一拉——
“刺啦——”
拉链滑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格外清晰。紧接着,是纽扣被解开的细微声响。束缚感骤然减轻,但一种更加赤裸、更加陌生的感觉席卷而来。凉爽的空气接触到了之前一直被包裹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仿佛闭上眼睛,就能暂时逃避这荒诞的现实。但生理上的迫切需求容不得他继续当鸵鸟。他必须确认,必须开始。
他依照模糊的常识,试探性地用手去引导。当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完全陌生的、温热的、柔软的……却又结构分明的器官时,他浑身猛地一僵,像被电流击中一般。
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那不是属于“陈潇”的记忆里的任何触感,是全新的,是男性的,是属于“陈繁闵”的。陌生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强迫自己忽略那诡异的触感,凭着本能和一点点猜测,调整着位置。心里默念着:放松,放松……
起初是几滴不受控制的漏出,然后,仿佛闸门终于被打开,一股强劲的水流激射而出,撞击在马桶陶瓷壁上的声音响亮而有力,完全不同于记忆中女性坐着时那种细弱的淅沥声。
这声音……如此不同,如此具有力量感。
陈繁闵依旧闭着眼,但全身的肌肉都在这陌生的生理体验中紧绷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压力的释放,感受到那个陌生器官在履行其功能时的细微变化。这感觉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他头皮发麻,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否认的、属于这具身体本身的……畅快感。
水流声持续着,由强转弱,最终变成断断续续的几滴。他等待了一会儿,确认彻底排空,这才下意识地、模仿着记忆中男性的动作,轻轻抖了抖。
做完这个动作,他自己先愣住了。这……算是无师自通吗?
提上裤子,拉好拉链,系上纽扣。做完这一切,他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地、带着一丝虚脱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首先落在马桶里微微荡漾的水面上,然后,他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青年,脸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红晕,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惊魂未定,有茫然无措,有羞耻难堪,但深处,似乎也有一丝……确认后的奇异平静?以及,一丝被那强烈水流声和释放感所触动的好奇。
他完成了作为男性的第一次如厕。过程充满了心理挣扎和笨拙,但生理上,它顺利地完成了。
这像是一个真正的、无法逆转的仪式,将他更深刻地锚定在了“陈繁闵”这个身份和这具身体里。
他走到洗手池前,拧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用力冲洗双手,也泼了些水在脸上,试图让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水流冲刷着他修长的手指,他低头看着这双不再纤细柔软,而是骨节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
刚才,就是这双手……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向下,落在自己裤子的拉链位置。一种强烈到无法抑制的、混合着探究、确认和纯粹好奇的冲动,如同野草般从心底疯长起来。
刚才太匆忙,太紧张,他甚至没敢仔细看。
现在,安全了,独自一人,最初的生理危机也解除了。
那个念头越来越清晰:它……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仅仅是触摸的惊鸿一瞥,完全无法满足这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好奇。他需要“看见”,需要确认这具身体最核心的变化。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转身,背对着镜子(他还没准备好从镜子里直接观察那个陌生的自己)。他走到马桶前,这一次,他没有闭上眼。
他低下头,目光紧紧锁定在自己的裤腰上。手指再次颤抖着,但比之前多了几分决绝,解开了纽扣,拉下了拉链。
他屏住呼吸,仿佛在进行一项重大的科学发现。他小心翼翼地、缓慢地将裤子连同内裤一起,褪到了大腿根部。
然后,他看到了。
完全陌生的器官,静静地存在于两腿之间。与他记忆中女性的柔软轮廓截然不同,它呈现出一种明确的、结构清晰的形态。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深,形态……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只觉得一种巨大的认知冲击席卷而来。
这就是……男性的象征。
这就是他曾经在生理课本上、在网络上模糊了解过,却从未想过会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不再是刚才为了解决内急的匆忙触碰,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研究的、轻柔的触摸。指尖传来的触感复杂而陌生——有柔软的部分,也有相对坚韧的结构,皮肤细腻,温度略高于掌心。
一种极其微妙的、混合着奇异和一丝难以启齿的……归属感,顺着指尖的神经末梢,悄然传递到他的大脑。
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无法否认。
这不是梦。
陈潇真的消失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陈繁闵。
一个拥有着189cm身高,宽肩窄腰,俊朗面容,以及……完整男性生理特征的陈繁闵。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低头凝视了许久,仿佛要将这全新的自我彻底烙印在灵魂深处。最终,他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气息中带着解脱,带着震撼,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确认。
他慢慢地提上裤子,整理好衣物,再次走到洗手池前。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已经与刚才有所不同。少了许多慌乱,多了几分审视和接受。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脖颈上凸起的喉结,感受着指尖下骨骼的坚硬。然后,他尝试着,用一种更低沉的、带着确认意味的嗓音,对着镜子里的俊美青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陈、繁、闵。”
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回荡,低沉,磁性,带着毋庸置疑的男性特质。
这是他对自己新身份的第一次正式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