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祎没想到，和沈越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体育馆里人声鼎沸，灯光打在木地板上，晃得人有些眼花。她抱着一摞文件站在过道边，被人群挤得几乎站不稳，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加油声和哨声。
“让一让，让一让——”
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紧接着，一只手从侧面伸过来，稳稳扶住了她快要滑落的文件。
“小心。”
那声音不高，却像是一记闷雷，在她耳边炸开。
林祎夏愣了两秒，才缓缓抬头。
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头发微湿，额角还挂着汗。他的眉眼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却又莫名熟悉。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时间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沈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沈越也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松开手，礼貌地往后退了半步：“林祎？”
五年不见，他的声音低了些，人也比记忆里更高、更瘦。
“好久不见。”他先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对一个普通的旧同事打招呼。
好久不见。
这四个字落在林祎心里，却像掀起了一阵细小的波澜。
她笑了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也没想到。”沈越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文件，“你在这边工作？”
“嗯，负责这次活动的对接。”她下意识地把文件抱得更紧了些，像是抱着什么救命稻草。
其实，她本来可以不来的。
这次公司和市体育馆合作举办的青少年篮球赛，对接工作原本轮不到她头上。只是项目负责人临时有事，她被临时抓了壮丁。
如果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沈越，她大概会想尽办法躲开。
“你呢？”她问，“来看比赛？”
“我是教练。”沈越偏了偏头，朝球场那边抬了抬下巴，“带的是市三中的队。”
林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球场上，一群穿着蓝色球衣的少年正围着一个教练说着什么，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朝这边挥了挥手：“沈教练！快点！要开始了！”
沈越冲那边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她：“那我先过去。”
“好。”林祎点点头，“加油。”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多余。
沈越却像是没听出来，只淡淡笑了一下：“谢谢。你也……忙你的。”
他转身往球场那边走去，背影挺拔，步伐很稳。
林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有点恍惚。
五年前，她也是这样看着他离开的。
只是那时候，他走得比现在决绝得多。
“祎祎？你发什么呆呢？”同事拍了拍她的肩，“文件赶紧送过去，马上要开始了。”
“哦，好。”她回过神，压下心底那一点莫名的酸涩，快步往主席台那边走去。
……
比赛进行得很激烈。
市三中的队员配合默契，攻防都很有章法。暂停的时候，沈越站在场边，声音不高，却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防守的时候，别只盯着球，看人。”
“脚步跟紧，别站桩。”
“最后一节，拼的不是体力，是脑子。”
林祎坐在工作人员席上，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往他那边飘。
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他工作的样子。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忙。忙训练，忙比赛，忙带队。她抱怨过他没时间陪自己，他却只是笑笑，说：“等这段时间忙完就好了。”
可后来，还没等他忙完，他们就已经分开了。
中场休息时，沈越从场边走过来，经过她身边时停了一下。
“要不要喝水？”他指了指旁边的补给箱。
“啊，不用，谢谢。”林祎摇摇头。
“那……”他像是犹豫了一下，“结束之后，一起吃个饭？”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旁边的同事假装看手机，耳朵却竖得老高。
林祎心跳乱了一拍，下意识地想拒绝：“我——”
“就当是，”沈越打断了她，语气依旧平静，“老朋友叙叙旧。”
老朋友。
这三个字，把他们之间所有未说出口的情绪，都轻轻盖了过去。
林祎看着他，忽然有点想笑。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老朋友”了？
可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
“那结束后联系。”沈越留下这句话，转身又回到了球场。
哨声响起，第三节比赛开始。
林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五年前的那个聊天框。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的：
【我们要不要，重新来过？】
后面，没有回复。
她忽然有点恍惚——
如果当时，他回复了呢？
如果当时，她没有发那条消息呢？
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新”来过，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可现实不是游戏，没有存档，也没有读档。
所有的“重新”，都只是在原来的废墟上，一点点重新搭建。
而这一次，她忽然有点想——
不再执着于“重新”，而是试着，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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