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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然只是一个开始

与故重拾

夏黎眼尖,一下就看出了祁怨眉宇间藏不住的窘迫,她没有半分强制性的要求,只是放缓了语气,细细跟他叮嘱了好几件注意事项,末了挥挥手,脆生生道过别,便转身小跑着往家的方向去了,马尾辫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像极了跃动的星子。

祁怨站在原地,目光黏在她的背影上,看着那抹轻快的身影一点点融进浓墨般的黑夜里,直至彻底消失不见,他才缓缓收回视线,心口却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涌起密密麻麻的波澜。他蹙着眉,满心都是不解,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明明他们算不上多熟,明明他总是习惯低着头,缩在人群的角落里。她是除了妈妈以外,这世上第一个主动朝自己打招呼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停下脚步,耐着性子跟自己说上几句话的人。

而且奇怪得很,仿佛每次见到她,他都能在一片灰暗里,猝不及防地撞见一束光,那光暖融融的,能驱散他心底积压许久的阴霾。可她一走,那点好不容易寻到的光亮,就会跟着她一同消失殆尽,周遭又重新变回冰冷的、无边无际的黑。

是啊,夏黎就是光,是他晦暗青春里,一道无论如何也无法磨灭的光。

黎,是曦曙之光;怨,是戾气之期。

“我们见一面吧。”

“嗯,加上陆晨阳。”

“好。”

……

徐安然抬手,用指尖狠狠擦拭掉脸上未干的泪痕,又胡乱抹了抹泛红的眼眶,直到看不出哭过的痕迹,才转过身,哑着嗓子跟江媛道别。

她没多说什么,只匆匆应下江媛那句“路上小心”,便转身快步离开,脚步带着几分仓促的力道,在路上,徐安然被撞倒。

“不好意思,小姐,你没事吧?”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穿着蓝格衬衫,背着白色双肩包的男生殷勤地问道。

“没事。”徐安然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咬着牙快步往前走去。

穿过两条昏黄的小巷,她终于抵达那处和祁怨、陆晨阳约定好的咖啡馆,抬眼望去,两个身影正并肩立在门口里,晚风卷着叶尖的凉意,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脸上的泪痕在风的轻柔下,更加凛冽。

午后的咖啡馆里,焦糖与烘焙咖啡豆的香气缠缠绵绵,暖黄的灯光淌过磨旧的原木桌面,却熨不平桌旁三人眉宇间的沉郁。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秋阳筛成细碎的金箔,落在徐安然攥得发白的指节上,她面前摊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红笔圈着“夏永和”的名字,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夏黎 右臂骨折 住院一周”的字样。

徐安然抬眼时,眼底还凝着未散的红血丝,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淬了冰的狠劲:

“夏永和最在乎的就是他那个‘青年企业家楷模’的虚名,还有夏氏集团那块‘诚信经营’的招牌。他敢把夏黎打成骨折,我们就把他的底裤扒下来晾在太阳底下。”

陆晨阳坐在她对面,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背脊绷得笔直。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资料,“啪”地拍在桌上,纸张边缘都被他捏得起了卷:

“我托人查的,这老东西的黑料一抓一大把。上个月他挪用集团公款给情人买别墅,转账记录我这儿有;还有他为了拿下城西的地块,偷偷给规划局的人塞了红包,录音和照片都在这信封里。”

他说着,把一个牛皮纸信封推到桌中央,封条上还沾着些许灰尘。

祁怨坐在两人中间,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玻璃杯壁,杯里的温水连一丝涟漪都没漾起。直到陆晨阳把信封推过来,他才缓缓抬眸,目光扫过那些资料,眸色深得像浸了墨的寒潭。

“这些证据不能直接交给警方,”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夏永和在市里人脉盘根错节,硬碰硬,我们讨不到好。”他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落点刚好是“挪用公款”那几个字,

“先把这份转账记录匿名发给夏氏集团的监事会,那帮老家伙早就看夏永和独断专行不顺眼,肯定会先内部查他,断他的后路。”

徐安然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对!监事会那群人跟他积怨已久,只要有人点火,他们肯定会煽风。那行贿的证据呢?”

“行贿的录音和照片,分两步走。”

祁怨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温水,喉结轻轻滚动,

“第一步,发给省报的深度调查记者,他们敢写硬新闻;第二步,匿名抄送一份给纪检委。夏永和的靠山再硬,也扛不住纪检委的介入。”他顿了顿,指尖又点向纸张边缘的一行小字,

“还有,夏永和上周刚签了一笔和国企的合作,他们最忌讳合作方有作风问题,只要我们把他挪用公款的风声透给国企项目负责人,这笔合作必然黄掉。”

“高!”

陆晨阳一拍大腿,差点碰倒桌上的拿铁,咖啡渍溅出来一点,落在资料上,

“这老东西要是没了合作,丢了集团实权,再被纪委调查,他那个董事长的位置,保准坐不稳!到时候他自身难保,哪还有功夫找我们麻烦?”

徐安然松了攥着笔的手,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下来一点,她看着对面两个少年,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坚定:

“夏黎躺在病床上时,夏永和还在酒会上吹嘘自己多疼女儿。我们要让他知道,伤了我们的人,就得拿最在乎的东西来赔。”

祁怨没说话,只是拿起那沓资料,指尖划过“夏黎”两个字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侧脸,明明是暖融融的光,却衬得他眼底的神色越发沉冽。

咖啡馆里的爵士乐还在低低流淌,邻桌传来情侣的低声笑语,可这张桌子旁的三人,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他们的计划,像一颗埋在暖阳下的惊雷,正顺着时光的纹路,悄悄往深处扎根,等着某天轰然炸响,将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炸得粉身碎骨。

他们计划好后,就分头离开了,他们暗自庆喜,以为这样就能让夏永和坠入深渊。

夜色如墨,晕染开城市的喧嚣。祁怨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推开了那扇没有雕花、没有装饰的防盗门。

这是一间极简到近乎冷清的房子。客厅里只有一张深灰色的布艺沙发,一张原木色的小茶几,墙角立着一个半旧的书架,上面零星摆着几本翻卷了边的旧书,再无多余的摆件。墙壁是最朴素的白色,没贴壁纸,也没挂装饰画,月光透过没拉窗帘的窗户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清辉,更衬得屋子空旷又寂寥。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只有一套简单的厨具,冰箱安静地立在角落,大概也没什么存货。整个屋子干净得过分,却也冷清得让人心头发酸,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祁怨连鞋都没换,径直走到沙发旁,身体重重陷进柔软的布料里。他抬手扯了扯皱巴巴的衣领,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眼睑刚要合上,口袋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起来,那铃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皱着眉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迟疑了几秒,他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声音带着浓重的倦意:“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又带着戏谑的男声,像淬了冰的毒蛇信子,瞬间攫住了他的神经:“祁怨,你太天真了。你们三个的伎俩,我已经全都了如指掌。你连三成的手段都没使出来,还想抓住我的把柄?”

祁怨的心猛地一沉,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既然这样的话,夏黎我也就不用再挂在心上了。”

“夏永和!”祁怨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体,胸腔里的怒意和恐慌瞬间炸开,他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微微发颤,“你想干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嚣张又轻蔑的大笑,那笑声像针一样扎进祁怨的耳朵里:“我想干什么?”夏永和拖长了语调,满满的嘲讽几乎要透过听筒溢出来,“我劝你们,把心中的那份期待值放下吧。你们,是干不过我的。”

“还有,祁怨,你想知道你母亲死亡的真相吗?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些无用的证据吗?”

“夏永和,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就会放了你的朋友。”

话音落下,电话被猛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祁怨僵在沙发上,手机从指尖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窗外的夜风格外凛冽,吹得窗户哐哐作响,他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后脊窜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祁怨一惊,立马下意识地摸出手机给徐安然打电话,听筒里却只传来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果然,从徐安然离开咖啡馆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被夏永和的人盯上了。

来不及多想,他立刻拨通陆晨阳的电话,声音因为极致的慌乱而发颤,几乎是吼出来的:“陆晨阳,徐安然被绑架了!”

电话那头的陆晨阳瞬间变了脸色,惊呼声险些震破祁怨的耳膜:“啊?!”他甚至来不及细问,一把抓过沙发上的外套和摩托车钥匙,踹开家门就冲了出去。发动机的轰鸣声划破夜的寂静,摩托车像一道离弦的箭,朝着祁怨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过十分钟,楼下就传来急促的刹车声。祁怨几乎是和陆晨阳撞了个满怀,两人连话都来不及说,直奔楼下。

“夏永和那个老狐狸,肯定是冲着我们的计划来的!”陆晨阳一边发动摩托车,一边狠狠捶了一下车把,眼底满是猩红,“他抓安然,就是想逼我们收手!”

祁怨紧紧攥着拳,指节泛白,目光扫过漆黑的街巷:“先别想这些,安然离开咖啡馆后,本来是要去医院看夏黎的,我们先去医院那条路找找!”

摩托车的灯光刺破夜幕,两人沿着街道一路疾驰。夜风灌进衣领,冷得刺骨,却吹不散他们心头的焦灼。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巷口,陆晨阳放慢车速,祁怨则探出头,目光死死盯着路边的每一个角落,连垃圾桶后面都要仔细看一眼。

“安然!徐安然!”陆晨阳扯开嗓子喊,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却只引来几声犬吠。

医院附近的小巷纵横交错,路灯忽明忽暗,投下斑驳的影子。两人分头行动,祁怨钻进狭窄的巷子,踩着碎石子快步跑着,喉咙因为急切的呼喊变得沙哑:“徐安然!你在哪儿?”

巷子深处只有风吹过的呜咽声,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陆晨阳则骑着摩托车,绕着医院周围的街区一圈圈转,手机一直拨着徐安然的号码,可听筒里始终是忙音。他急得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

“会不会被带到别的地方了?”陆晨阳和祁怨在约定的路口碰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这附近我们都找遍了!”

祁怨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目光却忽然落在路边一截被踩断的手链上——那是夏黎之前和徐安然一起逛街时,徐安然买的,红绳上串着一颗小小的银珠子。

他捡起手链,指尖都在发抖:“看这个!安然的手链!”

陆晨阳凑过来一看,也跟着激动起来:“这说明她肯定来过这里!”

祁怨抬眼,望向巷子尽头那扇紧闭的废弃仓库大门,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那扇门的缝隙里,似乎隐隐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她会不会被关在里面?”陆晨阳压低声音,握紧了手里的摩托车锁,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祁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握紧了拳头,目光死死盯住那扇沉重的铁门。夜色浓稠如墨,一场无声的对峙,似乎正要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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