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日暖，御花园的桃花早已谢尽，枝头缀满青涩的小桃，风过处，簌簌落下几片碧叶。

两个月倏忽而过，贺峻霖拢了拢身上月白绣玉兰花的软缎披风，倚在廊下的美人靠上，望着不远处与三皇子、五皇子对弈的马嘉祺，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她近来愈发贪睡，晨起时总有些许头晕，连带着胃口也挑剔了许多，往日最爱的蟹粉酥，如今闻着竟有些犯恶心。皇后瞧着她日渐圆润的脸颊，只笑着打趣是马嘉祺将她养得娇了，贺峻霖自己却隐隐有些不安。

午后的风带着暖融融的倦意，马嘉祺落下一子，逼得三皇子连连蹙眉，他眼角余光瞥见廊下的少女昏昏欲睡的模样，唇角笑意深了深，抬手落子，干脆利落地赢了棋局。

无用人士“二哥这棋艺，越发精进了。”五皇子笑着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再玩下去，我这月的俸禄都要输光了。”

马嘉祺淡笑着颔首，起身时动作极轻，快步走到廊下，伸手揽住贺峻霖摇摇欲坠的身子，掌心贴着她的脸颊，触手温热。

马嘉祺“怎么又犯困了？”他声音放得极低，带着宠溺的无奈，“昨夜不是让你早些歇着了？”

贺峻霖往他怀里蹭了蹭，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松木香，安心地眯起眼

贺峻霖“许是春日倦怠吧。”她顿了顿，小声嘀咕，“这几日总觉得身子沉，连御膳房的点心都吃不惯了。”

马嘉祺眉峰微蹙，想起这半月来她的种种异常，心头忽然掠过一个念头，那念头来得猝不及防，竟让他指尖微微发颤。他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马嘉祺“霖霖，可有哪里不舒服？”

贺峻霖摇摇头，正要说话，忽觉一阵反胃涌上喉头，她连忙捂住嘴，偏过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眼眶发酸。

马嘉祺脸色一变，立刻打横抱起她，沉声道

马嘉祺“传太医。”

随行的宫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应声跑去，三皇子与五皇子也快步走来，面露担忧

无用人士“二哥，小妹这是怎么了？”

马嘉祺 “无妨。”

马嘉祺言简意赅，抱着贺峻霖快步往寝殿走去，脚步沉稳，唯有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的焦灼。他将贺峻霖轻轻放在软榻上，拿过帕子替她擦拭唇角，指尖都带着些微的颤抖。

贺峻霖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头微动，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贺峻霖“二哥，我没事的，许是……”

话未说完，太医已匆匆赶来，跪地行礼后，诊脉的手指搭上贺峻霖的腕间。片刻后，太医猛地抬头，脸上满是喜色，对着马嘉祺与贺峻霖拱手道

马嘉祺“恭喜二皇子，恭喜公主！公主这是有喜了，已逾两月，脉象平稳有力，只是公主自幼体弱，需得仔细调养。”

贺峻霖 “有喜了……”

贺峻霖怔怔地重复着这三个字，眸中先是茫然，随即漫上一层水汽，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她与马嘉祺的孩子。

马嘉祺僵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俯身，小心翼翼地握住贺峻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声音沙哑得厉害

马嘉祺“霖霖，听见了吗？我们有孩子了。”

他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有狂喜，有后怕，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珍重。他想起她自幼体弱，想起这两个月来她的不适，只觉得心疼得厉害，若非今日察觉，他竟还未放在心上。

贺峻霖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鼻尖一酸，泪水终于落了下来，却带着满心的欢喜

贺峻霖 “二哥，我们的孩子……”

马嘉祺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力道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她，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温柔得能溺死人

马嘉祺“是，我们的孩子。霖霖，辛苦你了。”

消息传到御书房时，贺帝正批阅奏折，闻言猛地站起身，惊得砚台都险些打翻，他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无用人士“好！好！朕要抱外孙了！”

皇后更是喜不自胜，连忙吩咐御膳房按太医的方子备下安胎的膳食，又亲自带着一众宫人送来各式补品，将贺峻霖的寝殿布置得温馨妥帖，千叮咛万嘱咐，只恨不能亲自守着。

一时间，公主有孕的消息传遍了皇宫，各宫的皇子公主纷纷前来道贺，连平日里最是调皮的六皇子，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寝殿外，小声嘀咕着要给小外甥准备礼物。

日子倏忽又过了几日，马嘉祺几乎推掉了所有的差事，寸步不离地守着贺峻霖。他学着看安胎的医书，亲自监督御膳房的膳食，甚至笨拙地学着给她剥莲子羹。

这日午后，贺峻霖靠在软榻上看书，马嘉祺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替她揉着腿。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贺峻霖 “二哥，你不必这般紧张的。”贺峻霖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太医都说了，孩子很安稳。”

马嘉祺马嘉祺抬眸，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也不行。”他伸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掌心贴着柔软的布料，仿佛能感受到那个小生命的跳动，“你与孩子，都是我的命。”

贺峻霖的心猛地一颤，她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十指相扣。

微风穿堂而过，卷起帘幔轻舞，窗外的青桃又长大了些，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贺峻霖看着身边眉目温柔的少年，想着腹中悄然生长的小生命，唇角的笑意愈发灿烂。

她想，原来最好的岁岁年年，不止是有他相伴，更是有他，有他们的孩子，一同看遍这春夏秋冬，一同走过往后的朝朝暮暮。

桃花谢了又会再开，而她与他的故事，才刚刚掀开最温柔的一页。

殿外传来宫人轻缓的脚步声，带着新摘的鲜杏的清甜气息，马嘉祺抬眸，轻声道

马嘉祺“进来。”

宫人捧着托盘躬身而入，盘中摆着洗净的鲜杏，颗颗饱满红润。

马嘉祺拿起一颗，仔细地剥去外皮，递到贺峻霖唇边，声音温柔

马嘉祺“尝尝，太医说这个开胃。”

贺峻霖张口咬下，酸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开来，她看着马嘉祺专注的眉眼，心头暖意融融。

窗外，阳光正好，岁月悠长。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