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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捡了个麻烦

喜美:我捡的跑堂天下第一

第一章 雪夜捡了个麻烦

夜落2025.12.21

*

腊月廿三,小年。

北风卷着雪粒子,砸在“忘忧栈”的窗棂上,噼啪作响。大堂里只零星坐着两三桌客人,就着温热的黄酒,低声说着年关的琐事。

美羊羊坐在柜台后,指尖拨过算盘上最后一颗珠子,发出清脆的“嗒”声。

今日盈余,三百七十二文。

不多,但也够。够买米,够称肉,够给后院那窝刚出生的小猫崽备些鱼茸。

她合上账册,抬眼望向窗外。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雪却愈发病了似的,一团团往下砸。这种天气,该是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正想着,门忽然被撞开。

冷风裹着雪沫子劈头盖脸灌进来,堂内的烛火狠狠晃了晃。一个裹着破旧棉袄的汉子踉跄着冲进门,眉毛胡子上都结着冰碴子。

“掌、掌柜的……”他牙齿打着颤,“热、热酒!快!”

美羊羊起身,从温着的陶瓮里舀出一碗酒,又添了一勺姜丝,推过去:“坐炉边,慢慢喝。”

那汉子接过碗,咕咚咕咚灌下半碗,惨白的脸上才回了些血色。他搓着手,凑到炉子旁,压低了声音:“掌柜的,您听说了没?北边……出大事了。”

旁边桌的客人支起了耳朵。

美羊羊面色不变,继续擦拭着柜台:“年关近了,大事小事,都等过了年再说。”

“这回不一样!”汉子急道,声音却又压低了几分,“‘荆棘’的人,在北境折了一把‘刀’!听说是他们这些年最利的那把,叫什么……‘惊蛰’!”

角落里的烛火,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美羊羊擦拭的动作微顿,抬眼:“江湖恩怨,与我这小栈何干?”

“哎呀,您是不知道!”汉子搓着手,“那把‘刀’……据说没死透!有人看见他在鹰愁涧附近出现过,满身的血,爬了十几里雪地!‘荆棘’下了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悬赏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又翻了一翻。

堂内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一千两。黄金。

“这要是能撞上……”汉子眼神发飘,不知是冻的还是想的,“这辈子就妥了……”

美羊羊垂眸,将抹布叠好,放回原处。

“雪夜路滑,客官若喝完了酒,还是早些回家吧。”她声音温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这种天气,在外头乱走,容易撞见不该撞见的‘东西’。”

汉子一怔,对上她平静的眸子,心头没来由地一凛。那点被黄金烧起来的燥热,瞬间凉了半截。

“您、您说的是……”他讪讪地喝完剩下的酒,丢下几个铜板,裹紧棉袄,又缩回了风雪里。

门重新合上,将严寒与那些腥风血雨的传闻一并关在外头。

堂内重新安静下来。

美羊羊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混沌的夜色,久久未动。

惊蛰。

这个名字,她不是第一次听。

三个月前,从北境来的商队就提过,说江湖上出了一把快得看不见的刀,专杀该杀之人,贵得要命,也难请得要命。

原来,是“荆棘”的刀。

她抬手,轻轻抚过窗棂上积着的薄雪。

该杀之人……么?

咚。

一声极轻的闷响,从门外传来。

像是重物坠地,又像是……人跌倒的声音。

美羊羊眉头微蹙。

她本不想理会——年关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那声音之后,再无声息。

只有风雪呜咽。

她静立片刻,终是叹了口气,从柜台下取了灯笼,点燃,推开店门。

寒风卷着雪沫子迎面扑来,她眯起眼,提灯照去。

门槛外的石阶上,蜷着一团黑影。

不,是一个人。

那人几乎被积雪埋了半边身子,墨色的衣裳浸透了血,又被冻成硬邦邦的冰壳。露出的半张脸惨白如纸,唇色青紫,唯有眉心一道极深的伤口,还在极其缓慢地渗着血丝。

美羊羊蹲下身,灯笼凑近。

是个年轻男人。骨相极佳,哪怕狼狈至此,眉眼轮廓依旧清晰得惊心。只是此刻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她伸出手,指尖落在他颈侧。

脉搏还在跳。很慢,很沉,像冬日冻土下挣扎的虫。

还活着。

她收回手,目光落在他紧握的右手——即便昏迷,那五指依旧死死攥着,指缝间露出半截断裂的刀柄,花纹古朴,沾满凝固的血。

不是普通的江湖客。

她站起身,提灯四顾。长街空旷,只有风雪呼啸,没有半个脚印追来。

要么,追他的人还没到。

要么……追他的人,都死在了路上。

灯笼在风中摇晃,暖黄的光晕圈住这一方小小的雪地,圈住这个不知从何处爬来、又将带来何种祸端的男人。

美羊羊垂眸看他。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

“麻烦。”

她低声说着,却已弯下腰,费力地抓住那人冰凉的手腕,将他一点点拖向门内。

很重。像拖着一具灌了铅的尸首。

拖过门槛时,那人的头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无意识地蹙了下眉,唇间溢出一丝极轻的、模糊的音节。

美羊羊动作一顿。

她听见了。

他说的是——

“……忧……”

像是某个名字的残音,又像只是一声濒死的呻吟。

她没再停留,将人彻底拖进大堂,反手合上门,将风雪与暗处可能存在的窥视,一并关在外头。

烛火重新映亮堂内。

那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下漫开一小滩融化的雪水,混着暗红的血。

美羊羊蹲在他身侧,解开他被血浸透的外衫。伤口比她预想的更多,更深。七处刀伤,三处箭创,还有内腑震裂的迹象——能爬到这里,已是奇迹。

她从柜台下取出药箱,动作熟稔地清创、止血、敷药。整个过程,那人无知无觉,只有偶尔急促的喘息,暴露着身体深处未熄的挣扎。

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妥当,美羊羊洗净手,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

昏黄的烛光落在他脸上,将那道眉心的伤口照得清晰。血已止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像一道突兀的烙印。

她忽然伸出手,指尖悬在那伤口上方,顿了片刻,最终却只是轻轻拂开他额前沾血的碎发。

“不管你是什么人,”她低声说,像说给他听,又像说给自己听,“既进了‘忘忧栈’,就把前尘往事,暂且忘了吧。”

窗外,风雪更急了。

她起身,走到门边,将打烊的木牌挂上。回身时,目光扫过后院——那里堆着过冬的柴火,养着几笼鸡鸭,角落里,还晾着她前几日新采的草药。

安宁,琐碎,与她过去十年经营出的日子别无二致。

而此刻,这份安宁里,多了一个浑身是血、来历成谜的男人。

美羊羊走回柜台,重新翻开账册,提笔蘸墨。

在今日的收支末尾,她添上一行小字:

“腊月廿三,雪夜,捡一人。伤重,待醒。”

墨迹未干,窗外的风猛地一卷,将檐下那块“忘忧栈”的匾额,吹得轻轻晃了晃。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又仿佛,有些东西,自今夜起,已然不同。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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