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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

徵宫有药引桐花

木桐会那般乖顺,全然是因为心底藏着一个蓄谋已久的念头。

那日她奉茶路过书房,正撞见宫尚角的侍从立在檐下,低声同宫远徵回话,说后日中秋,邀他去赏月亭小聚,届时门中几位主事也会到场。侍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句句都落进了木桐耳中。她端着茶盘的手微微一顿,垂着的眼睫轻轻颤了颤,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顺模样,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自那之后,她便收敛起了所有的棱角与戾气,宫远徵送来的汤药,她不再犟着脖颈抗拒,而是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还会主动拿起蜜饯含着,去压那满口的苦涩;他嘱咐厨房添的甜口点心,她也会安安静静地吃完,偶尔抬眼撞见他的目光,还会轻轻颔首,眉眼间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柔和。

她这般乖顺,倒让宫远徵有些不适应。某次他搁下书卷抬眼,正瞧见她坐在廊下的石阶上,手里捏着半块桂花糕,阳光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衬得那双杏眼格外灵动。其实木桐生得并不算丑,只是先前总是蹙着眉,脸色因常年被灌药而透着病态的苍白,才显得憔悴。此刻她眉眼舒展,嘴角沾着一点糕屑,倒有几分少女的娇憨模样。宫远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皱起眉,将那点异样的心思压了下去。

转眼便到了中秋前夕,廊下的月色清辉如水,淌过宫墙的飞檐,漫过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也覆在木桐单薄的肩头。宫远徵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去确认宴前事宜,手腕却被轻轻拉住了。

他回头,便见木桐攥着他的衣袖,指尖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她仰着头,眼底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像揣着什么忐忑的心事,低低唤出声:“宫远徵。”

宫远徵眉头当即蹙起:“又想做什么?”

“我……我也想去看看中秋的月亮。”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尾音甚至微微发颤,“我保证,一定乖乖的,不说话,不乱跑,就远远看着就好。”

宫远徵垂眸,目光落在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那手指纤细苍白,骨节处泛着青,竟让他心头莫名一软。他向来冷硬的心肠,在她这般近乎卑微的恳求里,竟生出了一丝不忍。沉默片刻,他终是皱眉甩开了她的手,语气依旧冰冷,却终究是松了口:“跟着我,不许乱跑,不许乱说话,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可那眼神里的警告,木桐看得懂。

她连忙点头,眼底瞬间亮起一抹极淡的光,像是暗夜里燃起的一点星火:“嗯!我一定听话。”

赏月亭早已被装点得奢靡华贵。朱红廊柱缠满金丝银线织就的彩绸,风一吹,彩绸翻飞,与檐角悬挂的琉璃宫灯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石桌上铺着暗纹云锦,冰皮月饼莹白如玉,雕着桂花玉兔的精致纹样,枣泥、五仁、莲蓉等馅料的酥皮月饼层层叠叠,油光锃亮;冰镇酸梅汤盛在玉碗里,浮着细碎的冰碴,旁边是琥珀色的桂花酿,果香酒香交织弥漫;还有石榴、葡萄、鲜桃等时令鲜果,颗颗饱满,透着诱人的光泽。

亭中主位旁,宫尚角一身青衫,襟袖绣暗竹纹,清隽温润。身侧的上官浅穿一袭烟霞色襦裙,裙摆绣满缠枝莲纹样,曳地的裙裾轻晃时,宛如云霞流动,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间噙着温婉笑意,正抬手为宫尚角斟酒。

而在亭角的阴影里,木桐一眼便瞥见了云为衫。她穿一件素白衣裙,只在领口绣了一圈银线,整个人安静立在那里,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四目相对的刹那,云为衫的目光落在木桐身上,瞳孔骤然一缩,那目光里的震惊与疼惜几乎要溢出来——木桐瘦得脱了形,原本灵动的杏眼如今深陷,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脖颈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一身素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透着一股摧心折骨的萧瑟。

木桐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当初云为衫奉命来暗害自己,却被她反将一军,可后来窥见云为衫的难处,便又悄悄将罪责揽到了自己身上,两人也算有过一段无声的默契。此刻见云为衫眼底的心疼,她只是微微垂下眼,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宫远徵要与宫尚角回话,便让她在角落的石凳上落座。

木桐安静地坐着,垂着眼,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木偶。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袖中那枚沾着牵机毒的银片,已经被她攥得发滑。她伸手拿起一块冰皮月饼,咬了一口,清甜的馅料在舌尖化开,带着桂花的香气。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像是要把这世间所有的甜都尝遍。

这是她最后一次吃月饼了。

她想。

周遭的笑语声、碰杯声此起彼伏,衬得角落的她愈发孤寂。她吃了很多,直到心口被那甜腻的滋味填满,却依旧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苦涩。

宫远徵牵着木桐的手腕踏入亭中时,亭内早已笑语晏晏。他面色冷硬,只低声警告了一句“安分待着”,便转身去与宫尚角回话。木桐被留在角落的石凳上,她抬眼望去,便见宫尚角一身青衫,襟袖绣着暗竹纹,清隽温润;身侧的上官浅穿一袭烟霞色襦裙,裙摆缠枝莲纹样摇曳生姿,正含笑为宫尚角斟酒。而亭角的阴影里,云为衫一袭素白衣裙静静立着,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满是藏不住的疼惜。

木桐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中那枚沾着牵机毒的银片。她伸手拿起一块冰皮月饼,一口接一口地吃着,清甜的滋味漫过舌尖,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苦涩——这是她最后一次尝这般甜了,也是她为木家满门报仇的最后机会。

她的家人,那些鲜活的笑脸,那些温声的叮嘱,全在宫门铁骑踏破木家大门的那一日,化作了满地血泊。血海深仇,日夜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支撑着她在宫远徵的药汁下苟延残喘至今。

恰在此时,侍从提着酒壶上前,要为宫尚角续杯。木桐眸光一凛,猛地起身,故意脚下踉跄,直直撞向那侍从。酒壶倾侧,大半桂花酿泼在宫尚角的青衫上,惹得周遭一阵低呼。“宫远徵教出来的人,倒是莽撞。”宫尚角淡淡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木桐借着俯身道歉的空档,指尖的银片迅疾划过酒盏边缘,淡紫色的药粉悄无声息融入剩下的酒液里,转瞬消散无痕。

她直起身时,正瞥见宫尚角端起那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喧闹的亭中忽然静了一瞬间。

宫尚角正含笑与身旁人说着话,忽然抬手捂住心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下一秒,他猛地俯身,一口黑血狠狠呕在石桌上,溅得玉盘里的月饼碎屑、鲜果果肉都染上了刺目的红。周遭的侍从瞬间乱作一团,惊呼声此起彼伏,上官浅更是花容失色,慌忙去扶他。

可宫尚角却依旧挺直脊背,抬手拭去唇角血迹,眸光沉沉扫过众人,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镇定:“慌什么?不过是旧疾。”

这话未落,宫远徵已经疯了似的扑过去,指尖探上他的脉门,触手便是一片冰凉。脉象紊乱如麻,显然是中了剧毒。他猛地回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利刃,死死锁在角落里的木桐身上。

旋即,他大步跨过去,攥住木桐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硬生生拖到亭外的阴影里。“是你做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发颤,眼底翻涌着怒意与不敢置信,“你到底想干什么?”木桐疼得蹙眉,却半点没有示弱,反而抬起下巴,冷笑一声。她猛地甩开他的手,从袖中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小册子,狠狠掷在他面前。册子摔在青石板上,纸页哗啦啦散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密密麻麻,每一笔都浸着血泪。

“干什么?宫远徵,你睁大眼睛看看!”木桐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第一日的附子,第三日的天南星,第五日的白附子,第七日的瓜蒂!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附子与瓜蒂相冲,白附子与天南星相忌,几味药轮番上阵,单独服下或许只是伤身,可混在一起,便是穿肠烂腑的剧毒!”她指着册子上最潦草的那一页,指尖都在发抖:“还有第十二日的草乌!你明知道我体性偏寒,草乌更是至寒之毒,两者相撞,日日啃噬我的五脏六腑,疼得我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木桐死死盯着宫远徵,眼底的泪终于滚落,却带着一股狠厉的笑意:“你以为你那些药是随便配的?你分明是算准了药性相克,想让我无声无息地烂死在院子里!我活到现在,全是侥幸!”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灼痛一阵紧过一阵,却笑得愈发癫狂:“我木家满门被你们宫门屠戮殆尽,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既然我活不成,那就拉上你们宫门的人陪葬!宫尚角死了,你们宫门乱了,我木家的冤魂,也算是能瞑目一分!”

这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宫远徵的心上。他看着那些字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喉间发紧,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当初寻来这些药,本是为了惩戒她,却并未深究药性配比,只想着每味药都不伤根本,却没料到,这些药混在一起,竟成了索命的阎王帖。

木桐没再看他一眼,趁着他失神的刹那,转身就往夜色里狂奔,单薄的身影很快便融进了浓重的墨色中。

木桐拼了命地往前跑,晚风灌进她的喉咙,带着刺骨的凉意,胸腔里的灼痛一阵紧过一阵,像是有无数根针在狠狠扎着五脏六腑。那些日积月累的毒性,在她心神松懈的此刻彻底爆发,眼前阵阵发黑,脚步也越来越踉跄,终于,她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跌坐在一棵老槐树下,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指尖都在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混着额头的冷汗,狼狈不堪。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木桐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来人,看清是云为衫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却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云为衫蹲下身,看着她惨白如纸的脸,看着她唇角溢出的血丝,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疼惜,有愧疚,却硬是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没让一滴泪落下来。她想伸手扶木桐,指尖刚触到对方的衣袖,又触电般缩了回去,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撑不了多久,宫门的暗卫很快就会追来。”

木桐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咳了几声,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你跟着我做什么?看我笑话吗?”

云为衫没解释,只是从袖中掏出一枚小巧的玉佩,塞进木桐手里,玉佩上刻着宫门的暗纹,触手微凉。“后山有处禁地地宫,是早年修建的密道,寻常子弟不敢擅闯,暗卫也不会轻易搜那里。”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木桐攥着玉佩的手上,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这玉佩能打开密道的石门。”

木桐捏着那枚玉佩,指尖冰凉,她抬眼看向云为衫,眼底满是茫然与挣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云为衫,我能信你吗?”

云为衫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想起昔日在无锋的时光,想起自己因私心陷害木桐,想起木桐明明有机会将一切公之于众,却最终独自扛下所有祸患。那些愧疚与悔恨,在此刻翻涌成滔天巨浪,她却只是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谢谢你,当初没把我供出去。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有事。”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落在木桐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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