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

呜——呜——呜——

低沉急促的警报如同钢铁巨兽的哀鸣，瞬间席卷整个堡垒。走廊里的灯光切换成闪烁的红光，广播里传来冰冷的电子女声：

“所有战斗人员，立即前往第三号防御墙集合。重复，所有战斗人员，立即前往第三号防御墙集合。非战斗人员进入地下避难所。这不是演习。”

程褚问从浅眠中猛然睁眼。血能在体内自动加速运转，驱散残存的睡意。她翻身下床，抄起铁通条，拉开房门。

通道里已是一片兵荒马乱。全副武装的战士奔跑着冲向集合点，神色凝重。平民们则拖家带口，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涌向避难所入口，恐慌的低语和孩童的哭喊混杂在一起。

“怎么回事？”她拉住一个跑过的、面熟的支援组队员。

那队员脸色发白：“不知道！听说是外围侦察队传回紧急信号，有大规模畸变兽群正在靠近！规模……前所未有！”

大规模兽群？

程褚问心中一沉。曙光堡垒选址险要，防御坚固，一般规模的畸变兽群根本构不成威胁，不至于拉响最高级别的集合警报。除非……

她没有迟疑，立刻跟着人流冲向第三号防御墙。那是堡垒面向东南荒野方向的主防区，也是上次遭遇烈火兄弟会埋伏的方向。

登上厚重的金属防御墙，强劲的风裹挟着荒野的沙尘和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墙头上已站满了人，远程火力点、重型机枪、能量炮台纷纷就位，一片肃杀。

程褚问找到支援组所在区域，队长老李正脸色铁青地听着通讯器里的汇报。

“……确认了，至少三股兽群正在汇合！数量预估超过五千！领头的有三只确认达到三阶领主级！还有大量二阶精英混杂！它们……它们不像是在迁徙或狩猎，更像是……被什么东西驱赶或者……有组织地在集结！”

三只三阶领主！超过五千的规模！还有组织？

周围听到只言片语的队员倒吸一口凉气。这绝不是自然形成的兽潮！

程褚问目光投向墙外。

荒野在晨光中呈现出一片枯黄与焦黑的色调。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如同沙暴般正在逼近。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混乱而狂暴的能量波动，以及……一种隐隐的、令人不安的“秩序感”。

兽群通常杂乱无章，各自为战。但此刻感知中，那三股庞大的能量源（三阶领主）虽然属性各异，狂暴无比，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着，朝着同一个目标——曙光堡垒——稳步推进。它们后方，是如同潮水般涌动的、密密麻麻的各色畸变兽，天空中也出现了黑压压的飞行类变异体。

这景象，让人头皮发麻。

林白的身影出现在墙头最高处的指挥台。他一身黑色战甲，手持长刀，脸色冷峻如铁。他身边站着几名堡垒高层和身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似乎正在快速争论着什么。

“……能量扰动分析显示，兽群后方存在高强度、非自然的精神力场残留！初步判断，有高智慧个体或未知势力在背后引导！”

“能确定来源吗？”

“无法精确定位！信号极其隐蔽且分散，疑似使用了某种我们未知的屏蔽或伪装技术！”

“是烈火兄弟会搞的鬼？他们有这个能力驱动三只三阶领主？”

“可能性极低。‘炎拳’本人也只是刚踏入四阶门槛不久，他手下没有这种规模的精神控制系强者。而且，这种行为等于向曙光堡垒全面开战，他们还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必要一次性投入全部底牌。”

“那会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

争论声被林白抬手制止。他目光如电，扫过墙外逼近的烟尘，又扫过墙上严阵以待的战士们。

“不管背后是什么，兽潮已经来了。”他的声音通过扩音装置传遍墙头，沉稳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堡垒是我们的家，身后是我们的亲人、朋友、同胞。我们没有退路。”

“各作战单位，按预定防御方案就位！能量护盾最大功率开启！远程火力覆盖准备！异能者编队，重点狙杀领主级目标及突破防线的精英单位！”

“记住，我们不是孤军奋战。堡垒的每一块砖，每一道能量回路，都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今天，就让这些畜生，还有它们背后的东西，好好见识一下，人类在末日中建立秩序的决心和力量！”

“战！”

“战！战！战！”墙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恐惧被暂时压下，取而代之的是背水一战的决绝。

程褚问握紧了铁通条，血能在体内奔流。她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兽潮，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计算。

五千以上的规模，三只三阶领主，大量二阶精英……这是危机，但何尝不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

【警告：检测到超大规模生命能量聚合体接近。检测到高强度精神诱导力场残留。威胁等级：极高。建议宿主谨慎行事，优先自保。】

“我知道。” 程褚问在心底回应，目光却锁定了兽潮中那三个最为醒目的巨大身影。

一只浑身覆盖着漆黑骨甲、头生独角、如同重型坦克般的“震地犀魔”（三阶，土系/力量系）。一只在低空盘旋、翼展超过二十米、羽毛闪烁着金属光泽、不断洒落腐蚀性磷粉的“蚀羽鹰王”（三阶，风系/腐蚀系）。还有一只潜伏在兽群后方阴影中、体型相对较小但散发着极度阴冷、扭曲精神波动的“惑心影蛛”（三阶，精神系/暗影系）。

就是它！程褚问几乎可以肯定，兽群异常的“秩序感”和背后的精神诱导力场，与这只惑心影蛛脱不了干系！它很可能就是那个“引导者”，或者至少是执行者之一！

“远程火力，覆盖射击！目标：前方兽群密集区域！放！”

轰轰轰轰——！

堡垒墙头的炮火发出怒吼！能量光束、高爆炮弹、燃烧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向冲锋的兽潮！刹那间，火光冲天，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冲在最前面的低阶畸变兽成片倒下！

但兽潮实在太过庞大，而且那些二阶、三阶的精英和领主顶着炮火，速度不减反增！震地犀魔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周身腾起厚重的土黄色能量护盾，硬扛着炮火埋头冲锋！蚀羽鹰王尖啸着拉高，躲过大部分火力，然后俯冲而下，双翼振动，洒下大片的腐蚀磷粉雨，落在能量护盾上发出“嗤嗤”的响声！

惑心影蛛则始终隐藏在后方，暗影般的身形若隐若现，那阴冷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指挥棒，协调着兽群的进攻节奏，甚至让一些受伤发狂的畸变兽重新冷静（或者说，被强制驱使）起来，继续冲锋！

“能量护盾强度下降至87%！”

“东侧三号炮台被腐蚀磷粉覆盖，部分元件失效！”

“地面震动加剧！震地犀魔即将进入冲撞距离！”

战况瞬间白热化！

“异能者部队，出击！拦住那些领主和精英！不能让他们靠近护盾！”林白的命令再次传来。

墙头各处，早已准备好的异能者们纷纷跃下，或者使用能力冲向战场前沿！火焰、冰霜、雷霆、金属狂潮、植物疯长……各种异能光芒在兽潮中炸开，与庞大的畸变兽厮杀在一起！

程褚问所在的支援组也被命令加入阻击。她没有犹豫，纵身跃下高墙，血能在脚下爆发，减缓落势，稳稳落地。

周围已是修罗场。炮火声、兽吼声、厮杀声、惨叫声震耳欲聋。血腥味、硝烟味、焦臭味、腐蚀性气味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一只二阶的“利刃魔狼”嚎叫着扑向她，口中滴落腐蚀性涎水。程褚问侧身闪过，铁通条带着暗红血光顺势抽在魔狼腰腹！

咔嚓！骨骼碎裂声响起，魔狼惨叫着翻滚出去。程褚问补上一记血能覆盖的踩踏，终结其生命，同时【高效汲取】发动，将其残余能量抽干。

【当前进度：8680/10000】

她如同游鱼般在混乱的战场上穿梭，铁通条化作死亡旋风，专门挑那些受伤或落单的二阶畸变兽下手，效率极高。血能塑形的【血刃】、【血爪】不时闪现，配合铁通条，收割着生命与能量。

但她大部分注意力，始终放在那三只三阶领主，尤其是惑心影蛛身上。

震地犀魔已经和数名堡垒的C级力量系、防御系异能者战在一起，虽然被暂时拦住，但每一次冲撞都地动山摇，逼得众人连连后退。蚀羽鹰王则在空中与风系、远程系异能者周旋，腐蚀磷粉和锐利风刃给防线带来巨大压力。

而惑心影蛛……它似乎并不急于亲自加入正面战斗，只是不断释放着精神波动，干扰前线异能者的判断和配合，甚至偶尔强行控制一两只悍不畏死的二阶畸变兽发起自杀式冲锋，打乱防线节奏。

“必须先解决那只蜘蛛！”程褚问心中急转。精神系的领主在战场上威胁太大，尤其是这种擅长操控和干扰的类型。

她一边战斗，一边悄然朝着惑心影蛛所在的方位迂回靠近。同时，将一丝极其细微的血能感知线，混在战场混乱的能量波动中，尝试朝惑心影蛛延伸过去，探测其精神防护的强度和节点。

就在血能感知线即将触碰到惑心影蛛周围那层无形的精神屏障时——

异变陡生！

惑心影蛛那八只复眼似乎同时转动了一下，锁定了程褚问的方向！一股远比之前试探时更加阴冷、尖锐、充满恶意和窥探欲的精神尖刺，顺着那缕血能感知线，反向狠狠刺入程褚问的脑海！

“哼！”程褚问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和刺痛传来！这精神攻击不仅强度高，而且极其刁钻，带着强烈的“混乱”与“恐惧”意念，试图瓦解她的战斗意志！

但程褚问刚刚巩固不久的精神根基和从菌心魔主那里获得的抗性此刻发挥了作用！她咬牙，意识深处【血徒】核心发出一声无形的咆哮，那股源自生命掠夺本能的霸道意志轰然爆发，如同烧红的烙铁撞上冰锥！

嗤——！

脑海中的精神尖刺被硬生生撞碎、驱散！虽然残留的冲击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脸色微微发白，但并未失去行动能力。

惑心影蛛似乎惊讶于这个“小虫子”竟然能抵挡自己的精神突袭，发出一声嘶嘶的、充满疑惑和兴趣的轻响。它那阴冷的精神波动更加集中地笼罩向程褚问，同时，它身下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数条由纯粹暗影能量构成的、边缘锋利如刀的“影刃”，悄无声息地贴着地面，急速射向程褚问！

物理与精神的双重攻击！

程褚问瞳孔骤缩，血能瞬间爆发至极限！【血膜】在体表浮现，【血环·震】再次扩张，削弱后续可能的精神干扰！同时，她脚下血能喷涌，身形向后急退，手中铁通条舞成一团光幕！

“铛！铛！嗤——！”

影刃与铁通条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但也有一道影刃穿透了防御，在她左臂外侧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影能量如同跗骨之蛆般向伤口内侵蚀！

剧痛传来，但程褚问眼神更冷。她没有理会伤口，反而借着后退的势头，猛地将铁通条插在地上，双手在胸前虚合，体内血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浓度疯狂压缩、旋转！

一个拳头大小、颜色深邃如凝固血液、内部仿佛有风暴在酝酿的【血煞·爆】能量球瞬间成型！这一次，她没有丝毫保留，注入了目前能调动的近三成血能！

“去！”

血煞球脱手飞出，目标却不是惑心影蛛本体，而是它前方不远处，几只正被它精神操控、陷入狂暴状态冲向防线的二阶“暴怒山魈”！

惑心影蛛似乎察觉到了那血煞球中蕴含的恐怖毁灭性能量，本能地想要操控山魈散开或者防御，但程褚问出手的时机太刁钻，正在它调动精神力的瞬间！

轰隆——！！！

血煞球精准地在那几只山魈中间炸开！暗红色的能量风暴瞬间席卷了方圆二十米！狂暴的血能混合着毁灭性的冲击波，将那几只皮糙肉厚的山魈直接撕成碎片！爆炸的余波甚至冲击到了惑心影蛛的精神屏障，让它周围的暗影都剧烈荡漾了一下！

更重要的是，这几只山魈是惑心影蛛精细操控、用于突破防线的关键棋子之一。它们突然被灭，导致惑心影蛛那精密的精神网络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和反噬！

嘶——！！！

惑心影蛛发出一声痛苦且愤怒的尖锐嘶鸣！它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八只复眼死死锁定了程褚问，庞大的精神威压混合着纯粹的杀意，如同海啸般碾压过来！它身下的阴影沸腾了，更多的影刃，甚至开始凝聚出更大的暗影触手，显然要将这个一再挑衅、还造成它精神受挫的蝼蚁彻底撕碎！

程褚问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上钩了。

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单杀这只三阶精神系领主（那几乎不可能），而是激怒它，让它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从而为其他人，特别是林白，创造机会！

几乎就在惑心影蛛暴怒，将大部分精神力和攻击倾向程褚问的同一时刻——

“就是现在！”

林白冰冷的声音响彻战场！

他一直隐忍未发，如同潜伏的猎豹，就是在等待这个时机！惑心影蛛的谨慎和狡猾，让它的本体始终处于相对安全的后方，精神防护也几乎无懈可击。唯有当其情绪剧烈波动，精神集中于一点时，才会出现稍纵即逝的破绽！

璀璨到极致的金光，自林白身上冲天而起！他整个人仿佛化作了第二轮太阳，手中长刀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金光斩·断魂】！”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凝聚到极致的光与斩击！一道仿佛能将灵魂都斩断的纤细金线，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在惑心影蛛精神波动剧烈荡漾、防护出现滞涩的百分之一秒内，穿透了层层暗影和精神屏障，精准地命中了它那隐藏在复眼之间的、真正的大脑核心！

噗嗤！

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

惑心影蛛所有动作骤然僵住。复眼中的光芒急速黯淡。周围沸腾的暗影如同失去了支撑般溃散。那笼罩战场的阴冷精神波动，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无踪。

庞大的蛛躯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溅起一片烟尘。

三阶精神系领主，惑心影蛛，死！

随着惑心影蛛的死亡，兽潮后方那无形的“指挥”瞬间崩溃！原本被强行约束、协调进攻的兽群，顿时陷入了巨大的混乱！许多畸变兽失去了统一的目标和压制，开始凭本能乱冲乱撞，甚至互相攻击起来！兽潮的攻势为之一滞，出现了明显的脱节和破绽！

“好机会！全体反击！火力全开！”指挥台上，命令声激动地响起。

堡垒守军士气大振！憋屈了许久的火力再次倾泻，异能者们也抓住机会，开始分割、歼灭混乱的兽群！

程褚问长出一口气，左臂伤口处，血能正疯狂涌动，驱除侵蚀的暗影能量，并开始加速愈合。她看向林白的方向，正好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赞许，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看到了她刚才的一切表现，包括故意激怒惑心影蛛的举动。

程褚问微微低头，避开了对视，迅速退向相对安全的区域，继续“清理”那些陷入混乱的二阶畸变兽，同时不忘汲取能量。

【当前进度：8920/10000】

随着惑心影蛛死亡，震地犀魔和蚀羽鹰王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可能是某种精神链接的反噬），攻势出现了短暂的紊乱。堡垒的强者们抓住机会，在林白的率领下，开始对这两只三阶领主进行围剿。

战斗，进入了更加惨烈但也更具优势的歼灭阶段。

程褚问一边战斗，一边消化着刚才的收获。硬抗三阶精神领主一击并成功反击，让她对自身精神抗性和战斗节奏的把握有了更深的理解。更重要的是，惑心影蛛死亡瞬间，她通过血能感知，“捕捉”到了一缕逸散出来的、极为精纯的精神本源碎片，虽然量很少，但质量极高，对精神力的滋补效果显著。

【吸收惑心影蛛精神本源碎片……精神强度小幅提升……对暗影系/混乱系精神攻击抗性增强……】

【当前进度：8950/10000】

距离一万，只差最后一步。

她看向战场中央，那里金光与土黄、风蚀的能量激烈碰撞，林白正率领主力与剩下两只三阶领主激战正酣。

又看向更远处的荒野，烟尘尚未散尽。

这一波兽潮虽然被打乱了节奏，但规模依然庞大，要完全击溃还需要时间。而且，那背后引导兽群的“未知存在”，真的只有惑心影蛛一个吗？还是说，它也只是被利用的棋子？

程褚问收回目光，专注于眼前的厮杀。

无论背后还有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先吃饱了，再说。

一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