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浓墨，将海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裹得密不透风。
鎏金雕花的包厢门被推开时，呛人的烟酒气混着香水味扑面而来，戢可欢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脚步顿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身后的老板周明扯了扯她的胳膊，语气里满是不耐，脸上却堆着谄媚的笑，“里面都是大人物，今天能来，是你的福气。”
戢可欢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她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香槟色礼服，是周明临时从公司仓库翻出来的，裙摆的蕾丝边磨得她大腿内侧发疼。半小时前，她还在郊区的片场跑龙套，穿着粗布麻衣演一个连台词都没有的村姑，周明一个电话打过来，说有个“改变命运的机会”，不由分说就把她拽来了这里。
她当然知道这所谓的机会是什么。
圈子里的规则，她不是不懂。小公司的艺人，没背景没资源，想要出头，似乎总要踩着些不堪的东西往上爬。可她偏不。她进娱乐圈，是为了演戏，不是为了做攀附资本的菟丝花。
包厢里觥筹交错，男人的谈笑声和女人的娇嗔声交织在一起。戢可欢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像一株不合时宜的绿植，突兀地长在这片浮华里。她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小口小口地抿着，试图压下心底的局促和厌恶。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目光忽然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太沉，太锐利，带着一种近乎侵略性的审视，像一把精准的卡尺，从她的发梢量到脚尖，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戢可欢下意识地抬头。
视线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男人坐在主位旁的沙发上，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袖口挽起一截，露出腕骨分明的手腕，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他的侧脸线条利落冷硬，下颌线的弧度锋利得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过，灯光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是王俊凯。
这个名字在娱乐圈，几乎是权力的代名词。星曜娱乐的创始人，手握大半个娱乐圈的顶级资源，无数艺人挤破头想攀附的存在。
戢可欢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下头，假装在看杯壁上的水珠。
她不明白，自己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透明，怎么会被王俊凯注意到。
周明显然也察觉到了这道目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凑到戢可欢耳边，压低声音，语气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看见了吗？王总在看你！机会来了，去，给王总敬杯酒。”
戢可欢猛地摇头：“我不去。”
“你说什么？”周明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威胁，“戢可欢，你别给脸不要脸！今天你要是得罪了王总，以后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他说着，就去拽戢可欢的手腕。
戢可欢挣扎着往后躲，礼服的肩带被扯得滑落了一截，露出白皙的肩头。她窘迫地拉着肩带，眼眶微微泛红：“周总，我不会喝酒，也不想……”
“不会喝就学着喝！”周明根本不听她的话，硬是把一杯白酒塞到她手里，“今天这酒，你必须敬！”
周围的目光渐渐聚拢过来，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戢可欢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指尖冰凉。她看着眼前这杯晃荡的白酒，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主位旁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却足以让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周总，”王俊凯抬眸，目光落在周明身上，薄唇轻启，“别逼她。”
周明的动作僵在原地，脸上的谄媚更甚：“是是是，王总说的是。”
他悻悻地松开手，瞪了戢可欢一眼，转身又去应酬其他人。
戢可欢松了口气，握着酒杯的手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她抬起头，想对王俊凯说声谢谢，却对上他再次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依旧带着审视，像猎人盯着误入陷阱的猎物，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戢可欢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她有种预感，今晚，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果然，没过多久，周明又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一杯塞给戢可欢，一杯递向王俊凯。
“王总，我敬您一杯，”周明笑得满脸褶子，又推了推戢可欢，“可欢，快，给王总赔个不是。”
戢可欢咬着牙，不肯动。
周明急了，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在她后腰上掐了一把。
剧痛传来，戢可欢忍不住闷哼一声，手里的酒杯晃了晃，酒液溅到了手背上，烫得她一哆嗦。
“真是不懂事。”周明叹了口气，抢过她手里的酒杯，又拿起桌上的酒瓶，给她的杯子满上，“王总，这孩子年轻不懂事，我替她罚三杯。”
他说着，就要往自己嘴里灌。
王俊凯却抬手，拦住了他。
“不必。”王俊凯的目光落在戢可欢泛红的眼眶上，顿了顿，缓缓道，“她的酒，让她自己喝。”
戢可欢愣住了。
周明也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把酒杯塞回戢可欢手里：“听见了吗？王总让你喝！”
戢可欢看着杯中的白酒，又看了看王俊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她闭了闭眼，抬手，将那杯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喉咙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火辣辣的疼。
她的酒量真的不行，又被周明催着喝了几杯后，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她听到周明在旁边说着谄媚的话，听到周围的人在笑，听到王俊凯似乎又说了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意识，渐渐沉沦在无边的黑暗里。
失去意识前，她好像感觉到有人抱起了自己，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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