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
林知夏拖着一个不算大的行李箱,站在了沈砚所说的地址前。
这是一片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居民楼,六层高,没有电梯。斑驳的墙面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合着饭菜和旧木头的味道。
林知夏看着这与“有钱人”毫不沾边的环境,心里那点对“包养”的羞耻感稍微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未知生活的忐忑。
五楼。
他吭哧吭哧地把行李箱搬上五楼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扶着膝盖,看着眼前斑驳的墙壁和狭窄的楼道,心里嘀咕着:这也太接地气了点吧……
“咔哒”一声,门开了。
沈砚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肤色冷白。他似乎对他满头大汗的样子习以为常。
“进来吧。”沈砚侧身让他进门,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
林知夏拖着行李箱走进屋里,却愣住了。
屋内的景象和外面破旧的楼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套两居室,装修风格极简,以黑白灰为主,但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种高级感。老旧的承重墙被保留了下来,刷上了白色的涂料,挂上了几幅抽象画。原本昏暗的窗户被扩大了,换成了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老城区特有的梧桐树,虽然现在是冬天,树叶落尽,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天空,构图极具美感。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室内的层高很高,显得空间格外开阔。这里虽然家具不多,但每一件都像是精心挑选的艺术品,线条流畅,质感高级。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老旧居民楼该有的样子,倒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艺术空间。
“这是钥匙。”
沈砚递给林知夏一把黄铜色的钥匙,然后指了指左边的房间:“你住这间。”
林知夏走进去,房间不大,但采光很好。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都很干净。
“谢谢。”林知夏小声说道,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这里虽然旧,但很干净,而且有一种让他感到舒适的宁静。
“不用。”沈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我的工作很忙,经常加班,你不用等我吃饭。冰箱里有食材,你想吃什么自己做,钱从公共账户里取,记好账。”
林知夏看着窗外的景色,忍不住好奇地问:“沈先生,这里……虽然是老房子,但装修得真好。你为什么要住在老城区啊?我看很多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都会住市中心的豪宅。”
沈砚正准备转身去书房,听到这个问题,脚步顿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林知夏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豪宅?”沈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现在的房子,千篇一律,像个火柴盒。这里虽然旧,但有光,有风,有生活。”
他指了指窗外的梧桐树:“我是做建筑设计的。如果连建筑师都住进自己鄙视的水泥森林里,那才叫可悲。”
说完,他转身走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留下林知夏一个人站在原地。
林知夏回味着沈砚的话,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忽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男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至少,他在审美上,和自己是同频的。
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把衣服放进衣柜,把画笔和颜料小心翼翼地摆在书桌上。这是他仅有的家当,也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整理完房间,他走到客厅的冰箱前。冰箱上已经贴着一张崭新的便签纸,是沈砚的字迹,刚劲有力:
“我的区域,请勿动。”
“水电费、物业费,每月一号结算。”
林知夏看着那张便签,无奈地笑了笑。看来,那个在律师事务所里冷冰冰的沈砚,和那个有艺术追求的沈砚,是同一个人。
他找了个记号笔,在冰箱的另一侧,也贴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
“林知夏的领地,闲人免进。”
写完,他自己先笑了。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一条缝,沈砚探出半个身子,看着那张新贴的便签,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又把门关上了。
林知夏松了口气,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他打开冰箱,里面很空,只有几瓶矿泉水、几块牛排和一些蔬菜。
他想了想,决定做个简单的晚餐。
西红柿炒鸡蛋,清炒小白菜,还有一碗紫菜蛋花汤。
当他把饭菜端上桌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客厅里很安静,只有书房里偶尔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有些犹豫。
“沈先生?”他鼓起勇气,对着书房的方向喊了一声,“吃饭了。”
书房的门开了,沈砚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居家服,黑色的棉质T恤,灰色的运动裤,少了白天的西装革履,多了几分随性,但那股冷峻的气质依旧没变。
他走到餐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饭菜,眉头微微皱起。
“很简陋。”他评价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挑剔。
林知夏的心一沉,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
“不过,”沈砚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西红柿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后,点了点头,“味道还行。”
林知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吗?那你多吃点。”
他连忙给沈砚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
沈砚看着碗里的青菜,眉头皱得更紧了,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默默地吃了起来。
晚饭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结束了。
林知夏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沈砚则回到了书房,继续工作。
林知夏站在流理台前,听着书房里传来的键盘敲击声,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真的搬进来了。
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开始了为期三年的“婚姻”生活。
这像一场荒诞的梦。
但他知道,这不是梦。
因为冰箱上那张“请勿动”的便签,和桌上还没来得及洗的碗,都在提醒他,这就是他的新生活。
一个从“AA制”和“界限分明”开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