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宴会厅里人声鼎沸，水晶灯的光碎在衣香鬓影间。杨景春刚结束致辞，正要往休息区走，沿途不断有人上前寒暄，她步子放缓，微微颔首应付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身侧地面。
柠千霄抱着一摞沉甸甸的宣传册，刚收好手边的散页，就瞥见前方几步远的地方还散落着几本。偏偏那片区域正有一拨宾客站着说话，她没法直接上前，只能抱着宣传册在原地站定，耐着性子等他们散开。人潮涌动间，她的鞋尖不知不觉就碾上了一片垂落在地面的柔软布料，自己却毫无察觉。
就在这时，一道清软温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不大不小，刚好能穿透周遭的喧嚣落进她耳朵里：“小姐，你踩到我的裙子了。”
柠千霄猛地顿住，低头看去——她的鞋尖，正牢牢踩着一截绣着银线的淡紫色裙摆。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手忙脚乱地往后退，怀里的宣传册没抱稳，哗啦啦掉了一地。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柠千霄慌得声音都发颤，蹲下身去捡散落的册子，脑袋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杨景春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她微微俯身，伸手帮她拾起了最边上的一本，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柠千霄的手背，温温的触感。
“没关系。”她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清软的调子，听不出半分不悦，“地上滑，小心些。”
柠千霄这才敢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杏眼里。灯光落在杨景春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漫过来，和宴会厅里的香水味截然不同。
“谢、谢谢杨老师……”柠千霄认出她来，脸颊更烫了，接过那本宣传册，紧紧攥在手里，“我马上把这些收走，不耽误您了。”
杨景春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把册子拢在怀里，裙摆垂下来，刚才被踩皱的地方还微微蜷着。她忽然想起刚才这人站在原地，眼巴巴盯着前方宣传册的样子，像只守着谷子的小松鼠。
“慢慢来。”杨景春弯了弯唇角，转身朝着休息区走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柠千霄，补充了一句，“别再踩到人裙子了。”
柠千霄看着她的背影，抱着宣传册站在原地，心脏砰砰直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等人群渐渐散去，柠千霄才蹲下身，把散落的宣传册一本本捡齐。她特意将杨景春碰过的那本单独抽出来，轻轻拂去封面上的灰尘，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擦了又擦，这才宝贝似的塞进背包夹层里，拉上拉链时还特意按了两下，生怕它掉出来。
收完最后一本宣传册，柠千霄抱着沉甸甸的一摞往后勤部走，刚拐过走廊的拐角，就看见杨景春正站在茶水间门口接电话。
大概是聊到了什么轻松的话题，杨景春的声音比刚才更柔了些，唇边还噙着浅浅的笑意。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慢条斯理地拧着矿泉水瓶的瓶盖，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落在她身上，把那身淡紫色长裙衬得像镀了层柔光。
柠千霄下意识地顿住脚步，抱着宣传册的手紧了紧，连呼吸都放轻了。她怕惊扰到对方，正要悄悄绕开，脚下却不小心踢到了走廊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杨景春闻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柠千霄的脸又一次烧了起来。
杨景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指尖还搭在矿泉水瓶的瓶口，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她却先对着柠千霄弯了弯唇角，做了个“稍等”的口型。
“我这边有点事，晚点打给你。”她对着手机低声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缓步走过来。
柠千霄抱着宣传册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有些发白，心里慌得像揣了只兔子，只能讷讷地低着头：“杨、杨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扰您的。”
“没事。”杨景春的声音依旧温和，目光扫过她怀里的宣传册，又想起刚才庆功宴厅里的小插曲，忍不住轻笑一声，“宣传册收完了？”
柠千霄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嗫嚅着：“没、没有了……”
杨景春看着她这副窘迫又乖巧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她抬手指了指柠千霄的背包，像是随口提起：“刚才看你把那本宣传册收得很宝贝，是有什么特别的吗？”
柠千霄猛地一愣，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含糊地说：“没、没什么……就是……就是觉得那本品相好一点。”
杨景春挑了挑眉，显然没信她的话，却也没戳穿，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到她面前：“看你脸这么红，是不是有点热？含颗糖吧，清凉些。”
糖纸是杨景春最爱的紫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柠千霄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指尖碰到杨景春的指腹，又是一阵细微的战栗。
“谢谢杨老师。”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不客气。”杨景春看着她把糖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不用一直喊我杨老师，太见外了。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柠千霄猛地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心跳漏了一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叫柠千霄，柠是柠檬的柠，千是千万的千，霄是云霄的霄。”
“柠千霄。”杨景春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名字很好听，像夏夜的风，清清爽爽的。”
走廊里的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窗外栀子花的香气，和杨景春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柠千霄攥着那颗薄荷糖，觉得连空气都甜丝丝的。
她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这场庆功宴里临时帮忙的实习生，和光芒万丈的杨景春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指尖残留的温度，背包里那本被珍藏的宣传册，还有此刻耳边温柔的声音，都让她忍不住悄悄期盼——或许，这场意外的相遇，会是故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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