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被暮春的雨润得发亮，顺着长街拐过第三个弯，就能看见挂着“百草食肆”木牌的小店。风一吹，系着木牌的红绸晃悠悠，混着锅里飘出的菌菇香，勾得路过的精怪都忍不住多嗅两下。
后厨的灶台前，羊过正掂着铁锅颠勺，白瓷汤煲咕嘟咕嘟吐着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卷卷的羊角。灶台边蹲着个绿皮小乌龟，巴掌大的壳上刻着淡淡的玄纹，正是霸下。他这会儿正捧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瓷碗，踮着脚尖往碗里舀切好的嫩笋片，动作慢腾腾的，却半点没洒出来。
“霸下，笋片够了够了，再放就溢出来啦。”羊过的声音温温和和，带着点笑意。
霸下闻言抬起头，绿豆似的小眼睛弯成了月牙，细声细气地应：“好嘞，羊哥。”他把瓷碗往旁边挪了挪，又慢吞吞地爬过去，想帮着擦灶台，结果壳底蹭到地面，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反倒把刚擦干净的地方蹭上了一道浅绿的印子。
霸下顿时有点慌，小爪子忙不迭地去蹭那道印子，越蹭越花，急得鼻尖都冒出了点细汗：“坏了坏了，我又搞砸了……”
“没事没事，”羊过随手拿起抹布擦了两下，灶台又恢复光洁，“你慢点儿来，急什么。”
正说着，店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带进来一阵风，卷着街外的湿气。一个蓝毛团子“嗖”地窜了进来，红瞳亮得像淬了火的玛瑙，正是兔飞。他身后还沾着几片湿漉漉的柳叶，显然是刚从外面跑回来。
“羊哥，我回来啦！”兔飞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少年人的张扬，他蹦到灶台边，甩了甩耳朵上的水珠，“今天的艾草采够了，比昨天快了半个时辰！”
羊过笑着点头：“辛苦你了，兔飞。快歇会儿，锅里的青团正好蒸好了。”
兔飞刚要应声，眼角余光瞥见了旁边手忙脚乱的霸下，顿时撇了撇嘴，尾巴尖儿轻轻翘了翘：“啧，慢吞吞的，连个灶台都擦不干净，真麻烦。”
霸下的动作顿住了，绿豆眼垂了下去，小爪子缩了缩，小声说：“对不起……我会擦干净的。”
他这话一出口，兔飞反倒愣了愣。他本来就是随口傲娇两句，没指望霸下会道歉。看着小乌龟那副软乎乎、有点委屈的样子，兔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耳朵尖儿悄悄红了红，别过脸嘟囔：“算、算了，谁要你道歉了。”
他说着，却迈开长腿，几步走到霸下旁边，拿起抹布三两下就把灶台擦得锃亮，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霸下看着他利落的背影，绿豆眼亮了亮，小声说：“兔飞，你好厉害。”
兔飞的耳朵抖了抖，尾巴尖儿绷得笔直，嘴硬道：“这、这有什么厉害的，随便擦擦而已。”话虽这么说，他的动作却慢了半分，没再像刚才那样风风火火。
羊过在一旁看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这俩小家伙，一个慢热温柔，一个傲娇嘴硬，凑在一块儿，倒也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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