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偷吻

夜自习后的操场，只剩风掠过篮球架的吱呀声。

薪婉莹把校服外套裹紧，踮脚翻过生活区的矮栅栏——动作熟练得像拎水桶。她落地时，胳膊被一股力道稳稳托住。

“婉婉，”张皓钦的声音混着夜露，低而哑，“你又翻栏杆。”

“你管我。”她拍拍手上的灰，抬眼却撞进少年幽深的眸色里。那里面燃着一簇暗火，像要把她钉在原地。

他伸手，指腹蹭过她额前碎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出口却是惯常的疯：“再让我看见你翻，我就把这栏杆锯了，让你只能走我怀里。”

薪婉莹耳尖发烫，拽着他袖口往宿舍楼后的小径走：“少说疯话，宿管阿姨今晚查得严，十点锁门。”

两人一前一后，影子被路灯拉得交叠。张皓钦盯着地上那两道缠成一股的黑影，喉结滚了滚——真想就这样走到天光，让她的影子一辈子逃不开他的。

拐进旧实验楼背面，四下无人。薪婉莹突然停步，转身，踮脚揪住他领口，声音轻得像蒲公英：“今晚……我还去你那儿。”

少年眸色瞬间沉得吓人。他知道这句话的重量——初二开始，她每隔几周就会溜进他寝室，挤在那张九十厘米宽的小床上。起初只是怕冷、怕打雷，后来成了习惯；再后来，成了他藏在胸口滚烫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瘾。

“婉婉，”他嗓音发颤，却偏要笑，“你胆子越来越肥，不怕我真疯起来？”

“你疯得还少？”她扬眉，月光落在睫毛上，像给他铺了一条失控的路。

——

凌晨一点，整栋男生宿舍楼沉入鼾声。

张皓钦的铺位靠窗，月光切开一道银线，恰好落在枕边。薪婉莹缩在里面，面朝墙，呼吸匀长。少年却平躺着，双臂僵直，掌心汗湿——她翻了个身，后背贴上他胳膊，体温隔着夏季校服透过来，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塌床板。

张皓钦偏头，看她耳后细软的发旋；再往下，是校服领口露出的一截锁骨，被月色镀上釉色。理智那根弦“嗡”地一声，断了。

他缓缓侧身，左手虚虚笼在她腰侧，不敢真的触碰；右手撑在自己耳旁，形成一个半圆，把她圈进方寸之间——像圈住自己全世界。

少年垂眼，睫毛抖得不成样子，呼吸压到最轻，像怕惊碎一场梦。

然后，他低头，唇瓣贴上她发顶。

一秒。

两秒。

离开时，他喉间溢出极低的、满足又痛苦的叹息，像偷到糖又怕被发现的坏小孩。

可还不够。

月光偏移半寸，落在她唇角。张皓钦眸色暗到近乎失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最终，他缓缓俯身，在距离她唇一线之隔的地方停住——近到能尝到她呼出的薄荷牙膏味。

“婉婉……”气音卷进夜色，带着少年滚烫的虔诚与卑怯，“就一下，好不好？”

他闭眼，轻轻贴上去——

唇瓣相触，比月光还凉，却比岩浆更灼。

只停留一秒，他仓皇撤离，额头抵在她肩窝，胸口剧烈起伏，像刚跑完三千米。

偷来的温度在血液里炸开，他几乎要发抖。

身侧的人却在下一秒动了。

薪婉莹迷迷糊糊转身，额头撞到他下巴，声音带着刚醒的软糯：“……张皓钦？”

少年瞬间僵成一块钢板。

她却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手环住他腰，声音轻得像梦呓：“别怕，我没醒……你继续。”

张皓钦呼吸停滞。

半晌，他低头，把脸埋进她颈窝，声音闷得发颤：“婉婉，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会更疯。”

回答他的，是她均匀而信任的呼吸。

窗外，蝉鸣拉长了夏夜。

少年抱紧怀里的月光，像抱住自己终其一生也戒不掉的瘾——

“那就一起疯吧。”

他在黑暗里无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