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书音盯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商业资源对接会，小微企业免费参与，精准匹配合作方”的朋友圈，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摩挲，指腹的温度几乎要把手机壳焐出印子了。
这是大学同学林薇发的消息，末尾还附了句“有需要的私我，我能搞到入场券”。
冷书音的“书音脑洞酱坊”刚有了点眉目，营业执照还揣在兜里没焐热，原料供应商那边卡着她的小订单坐地起价，线上的私人定制订单零零散散，连郊区工作室的房租都快兜不住了。
这场对接会，简直就是冷书音眼下的救命稻草。
可手指悬在输入框上，冷书音却迟迟不敢打字。
冷书音翻出衣柜里唯一一件勉强能称得上“正装”的黑色连衣裙，套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照。
裙子是毕业时买的，如今腰身松垮了些，洗得有些发白的面料裹着冷书音清瘦的身子，怎么看都透着股与“商业对接”格格不入的窘迫。
冷书音摸了摸牛仔裤口袋里那叠被揉得发皱的现金，数了三遍，不多不少正好两千块。
这是交完郊区工作室房租和原料定金后，抠抠搜搜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全部家当。
去对接会，总得打印几份产品手册吧？
总得做几个像样的酱料样品吧？
这些都得花钱。
更让冷书音犯怵的是，这种场合里的人怕是个个西装革履、名片烫金，她背着帆布包、穿着旧裙子的样子，会不会刚进门就被当成蹭会的，直接赶出去？
冷书音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床上，转身蹲在墙角，看着那几个摆得整整齐齐的酱料罐子发呆。
罐子里的酱料是冷书音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螺蛳粉味的、藤椒牛肉的、芝士奶香的，每一种都是她对着网友的“奇葩需求”反复调试出来的。
罐子上的标签是冷书音自己用马克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和那些精致的商品标签比起来，寒酸得刺眼。
“试一次吧，冷书音。”
冷书音对着罐子自言自语。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工作室黄了。”
冷书音咬咬牙，点开林薇的对话框，敲下一行字。
“麻烦你，帮我搞一张入场券，谢谢。”
林薇倒是爽快，秒回。
“没问题，我这有个嘉宾随行名额，明天上午直接去会展中心门口找我，我带你进去。不过得早点，晚了保安查得严。”
冷书音悬着的心落了一半，连夜揣着手写的创业计划书和产品介绍，跑到小区门口的打印店缩印成小册子，封面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了“书音脑洞酱坊”。
又翻出家里几个干净的玻璃果酱瓶，把熬好的酱料分装进去，用保鲜膜缠紧瓶口，小心翼翼地塞进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
第二天一早，冷书音五点就爬起来了，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上那双磨得发白的小白鞋，深吸一口气，背着帆布包挤上了早高峰的地铁。
会展中心建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玻璃幕墙在太阳底下闪着光，气派得让人腿软。
冷书音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眼神扫过她的帆布包和发白的连衣裙，眉头皱了皱。
“邀请函呢？”
“我……我没有邀请函，我同学在里面，她会来接我。”
冷书音的声音有些发紧，手心冒出了汗。
“没邀请函不能进。”
保安的语气不容置喙，侧身拦住了冷书音的去路。
“今天来的都是企业负责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周围陆续有人走过来，都是西装革履，手里拿着烫金的邀请函，谈笑风生地走进会场。
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打量，像针一样扎在冷书音的身上。
冷书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耳根蔓延到脖颈，手心里的帆布包带子被攥得勒进肉里，指节泛白。
冷书音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不是来蹭会的，想掏出包里的酱料样品说“我是做定制酱料的”，可话到嘴边，却被周围人投来的打量目光堵了回去，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
窘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淹没了冷书音的喉咙。
冷书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底下像是生了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保安大哥，她是和我一起的。”
就在冷书音的眼泪快要憋出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冷书音回头一看，是林薇，穿着一身干练的小西装，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张印着烫金字样的嘉宾证。
林薇笑着拍了拍冷书音的肩膀，对保安说：
“她是我的合伙人，我们一起做酱料创业的，今天来看看有没有合作机会。”
冷书音缓过神，抿了抿唇，小声补了句。
“不是三无产品，有质检报告的。”
保安看了看林薇手里的嘉宾证，又看了看冷书音，脸色缓和了些，侧身让开了路。
走进会场的那一刻，冷书音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眼眶发热，差点掉下泪来。
冷书音低着头，跟在林薇身后，不敢抬头看周围那些光鲜亮丽的人。
“别紧张。”
林薇凑近她耳边，小声说：
“别怕，这里面不少老板都是从摆地摊起家的，你的酱料味道那么好，肯定能杀出一条路。”
冷书音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
冷书音抬起头，看向会场里那些林立的展台，看向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心里的迷茫和窘迫，渐渐被一丝微弱的勇气取代。
冷书音握紧了手里的帆布包，包里的玻璃小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冷书音的底气，是她熬夜熬出来的心血。
就算穿着发白的连衣裙，就算背着帆布包，冷书音也要在这里，为自己的脑洞酱坊，争取一个机会。
冷书音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跟着林薇，一步步走进了人声鼎沸的会场深处。
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落在冷书音的脸上，带着一丝温暖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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