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的晨光越发暖融,鎏金般的光线淌过婴儿床垫的绒毛,给相拥而眠的两个小家伙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月星阑的小脑袋歪在门笛的肩膀上,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随着气息轻轻颤动;门笛的小手还攥着她的指尖,星空蓝的眼眸紧闭着,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睡得格外安稳。
阿加雷斯和瓦沙克蹲在床垫边,看了许久,直到殿外传来侍从轻叩门扉的声音,才缓缓站起身。
“陛下那边遣人来问,二位殿下是否得空前去议事。”侍从的声音恭敬又低微,隔着殿门传进来。
阿加雷斯回头看了眼睡得香甜的两个孩子,又转头看向瓦沙克,压低声音道:“走吧,大哥怕是等急了。这两个小家伙,就让乳母来看着吧。”
瓦沙克点了点头,目光在门笛的小脸上流连片刻,眼底满是不舍,却还是沉声道:“也好,左右不过是些魔域琐事,速去速回便是。”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寝殿,生怕惊扰了床垫上的孩子。刚出殿门,守在外头的乳母便连忙迎上来,躬身行礼:“二位殿下放心,奴婢定会好生照看两位小主子。”
阿加雷斯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叮嘱:“仔细看着些,别让他们磕着碰着,醒了就喂些羊奶,星阑那丫头嘴挑,记得温得热乎些。”
“奴婢记下了。”乳母应声,小心翼翼地退进了寝殿。
两人这才转身,朝着魔神皇的议事殿走去。
魔域的宫殿建在万魔之巅,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处处都透着威严与大气。晨间的风卷着淡淡的血腥气与冷香,吹过两人的衣袍
阿加雷斯浅银白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暗紫色的眼眸里带着几分闲适,转头看向身侧的瓦沙克,笑道:“说起来,今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等议事完了,不如去魔域的猎场走走?”
瓦沙克闻言,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星眸里带着几分无奈:“二哥倒是好兴致,也不看看大哥如今在烦心什么。边境的人族探子近来频频出没,怕是又要生事端,今日议事,多半是为了这事。”
阿加雷斯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人族那群小崽子,翻不出什么大浪。大哥神通广大,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瓦沙克“二哥就是这般随性。”瓦沙克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魔域的安稳,从来都不是凭空来的。大哥肩上的担子,你我都清楚。”
两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到了议事殿外。守在殿门的魔兵见了他们,连忙躬身行礼:“见过月魔神殿下,星魔神殿下。”
阿加雷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抬脚便要往殿里走,却被瓦沙克拉住了衣袖。
瓦沙克“二哥,稍安勿躁。”瓦沙克压低声音道,“进了殿,莫要再这般嬉皮笑脸,大哥今日怕是心情不佳。”
阿加雷斯“知道了知道了。”阿加雷斯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却还是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理了理衣袍,这才迈步走进殿内。
议事殿内,烛火通明,玄色的龙纹地毯从殿门一直铺到主座之下,两侧立着数根雕刻着魔龙图案的巨柱,气势恢宏。枫秀正坐在主座上,一袭玄色龙纹长袍,墨发垂肩,金眸微阖,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威压,让殿内的空气都显得有些凝滞。
枫秀听到脚步声,枫秀缓缓睁开眼,金眸扫过两人,淡淡开口:“来了?坐吧。”
阿加雷斯和瓦沙克连忙躬身行礼,这才在主座下方的两张椅子上坐下。
瓦沙克“大哥,遣人唤我们来,可是边境出了什么事?”瓦沙克率先开口,星眸里带着几分凝重。
枫秀点了点头,指尖依旧敲击着扶手,声音低沉:“嗯,人族的圣殿联盟,近来在边境蠢蠢欲动,派了不少探子潜入魔域,怕是想打探我魔域的兵力部署。”
阿加雷斯闻言,嗤笑一声:“圣殿联盟那群家伙,倒是贼心不死。当年大哥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倒是忘了疼了。依我看,直接派十万魔兵,将他们的探子尽数剿灭,看他们还敢不敢放肆!”
枫秀“鲁莽。”枫秀瞥了他一眼,金眸里闪过一丝不悦,“魔域如今休养生息,不宜大动干戈。况且,人族的圣殿联盟背后,还有那几位老家伙撑腰,若是贸然出手,怕是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阿加雷斯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心里却依旧不以为然。
瓦沙克见状,连忙开口打圆场:“大哥所言极是。边境之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探子虽烦,但若是能顺着他们,摸清人族的动向,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枫秀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还是老三你想得周全。此事,我已有了计较,今日唤你们来,一是告知你们边境的情况,二是……”
枫秀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金眸里的冷冽褪去了几分,竟带上了一丝笑意,“昨日回去后,我想起星阑那孩子,倒是越发觉得喜欢。你们今日,可曾将那孩子带在身边?”
阿加雷斯闻言,眼睛一亮,连忙道:“回大哥,星阑和门笛那孩子,都在我的寝殿里睡着呢。两个小家伙,倒是投缘得很,昨日一见,就手拉着手不肯放,今日更是依偎着睡在了一起,模样乖巧得紧。”
瓦沙克也跟着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是啊,大哥。门笛那孩子,平日里性子安静,难得对谁这般亲近,唯独见了星阑,竟是笑了好几次,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枫秀说起两个孩子,殿内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不少。枫秀的嘴角也微微勾起,蓝眸里满是柔和:“如此说来,倒是真的有缘。等他们再长大些,便让他们常来我的魔神殿,我也好时常看看他们。”
阿加雷斯“那是自然。”阿加雷斯连忙应道,“等星阑醒了,我便带她来给大哥请安。”
三人又聊了几句关于月星阑和门笛的趣事,阿加雷斯眉飞色舞地说着月星阑如何调皮,瓦沙克则在一旁补充着门笛的乖巧,枫秀听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
阿加雷斯聊着聊着,阿加雷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转头看向枫秀,语气里带着几分迟疑:“大哥,说起孩子……倒是有一事,我和老三一直想问问你。”
枫秀抬眸看他,金眸里带着几分疑惑:“何事?”
阿加雷斯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身旁的瓦沙克,见他点了点头,这才鼓起勇气道:“大哥,阿宝他……如今也四岁了吧?”
枫秀提到阿宝,枫秀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金眸里恢复了往日的冷冽,指尖敲击扶手的速度也快了几分,淡淡道:“嗯,四岁了。”
阿加雷斯见状,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大哥,阿宝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是魔族未来的继承人。可你……你对他,是不是太过放任了些?”
阿加雷斯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我前几日听说,阿宝在魔宫的后山,和几个魔族的孩子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宫殿,身边竟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大哥,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你这般……这般自生自灭似的养着他,怕是会委屈了他。”
瓦沙克跟着开口,星眸里满是恳切:“陛下,二哥所言极是。阿宝殿下天资聪颖,若是能悉心教导,将来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可如今,他独自一人住在偏殿,身边只有几个老弱的侍从,平日里连您的面都见不到几次。长此以往,怕是会对他的心性,产生不好的影响。”
瓦沙克他看向枫秀,语气越发诚恳:“陛下,您对星阑那孩子,都能如此疼爱,为何对阿宝殿下,却这般疏离?他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殿内的空气,瞬间又凝滞了下来。
枫秀沉默着,指尖敲击扶手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他垂着眼眸,金眸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枫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必再说了。”
阿加雷斯急了,连忙站起身:“大哥!”
枫秀“坐下。”枫秀的声音冷了几分,金眸里闪过一丝厉色,“阿宝是我枫秀的儿子,是魔族的太子。他将来,是要扛起整个魔域的重担的。若是连这点挫折都承受不住,如何能成大事?”
枫秀他站起身,走到殿内的窗边,推开窗扇,看向窗外的万魔之巅,声音低沉而沙哑:“我对他,从来都不是放任自流。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自己去争取。魔域的君主,从来都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而是在血与火中淬炼出来的雄鹰。”
阿加雷斯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瓦沙克拉住了衣袖。瓦沙克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言。
枫秀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蓝眸里的厉色褪去了几分,语气缓和了些许:“我知道你们是好意。但阿宝的路,必须由他自己走。我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
枫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远方的天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们不必再为他求情了。此事,我意已决。”
阿加雷斯和瓦沙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无奈。他们知道,枫秀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改变。
“是,大哥(陛下)。”两人只能躬身应道,心里却满是惋惜。
枫秀看着他们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们面前,拍了拍阿加雷斯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好了,别这副样子。阿宝的事,自有我的安排。今日议事,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替我看看星阑那孩子,若是醒了,便带她来见我。”
阿加雷斯和瓦沙克点了点头,躬身行礼:“是。”
两人转身走出议事殿,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殿内的一切。
阿加雷斯走在回寝殿的路上,阿加雷斯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唉,大哥的性子,还是这般固执。阿宝那孩子,也实在是可怜。”
瓦沙克也跟着叹了口气,星眸里满是惋惜:“陛下也是一片苦心,只是……这苦心,怕是要等阿宝殿下长大了,才能明白。”
两人沉默着,一路走回了寝殿。
刚进殿门,就看到乳母正抱着醒过来的月星阑,门笛则坐在婴儿床垫上,小手正抓着月星阑的衣角,睁着星空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到两人回来,乳母连忙抱着月星阑起身行礼:“二位殿下回来了。”
月星阑看到阿加雷斯,立刻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叫着,想要扑进他的怀里。
阿加雷斯连忙走上前,接过月星阑,低头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所有的烦恼瞬间烟消云散。
瓦沙克也走到床垫边,抱起门笛,看着他乖巧的模样,眼底满是温柔。
阿加雷斯抱着月星阑,转头看向瓦沙克,笑着道:“走,带星阑去见大哥。顺便,也让大哥看看,我们的小宝贝,有多招人喜欢。”
瓦沙克点了点头,抱着门笛跟上他的脚步。
阳光透过殿门,洒在两人的身上,也洒在两个小家伙的脸上。月星阑伸出小手,抓住了门笛的指尖,两个小家伙相视一笑,眼瞳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阿加雷斯和瓦沙克看着他们,相视一笑,眼底的无奈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期待。
或许,阿宝的路,确实需要他自己去走。但眼前这两个孩子,他们一定会护着,护着他们,平安喜乐地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