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听并不明白杨博文为什么那么讨厌她。

甚至是换着花样耍她、欺负她。

她不懂反抗，只知道杨家至少给了她和妈妈一个可以避风的屋檐，是杨世昌再娶了她的妈妈，才让她们母女不至于流落街头。

温淑不止一次告诉她，要妥协，要退让，幸好谢听也一向懂事。

她太清楚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面对杨博文的明枪暗箭，谢听向来都假装视而不见，把那些难堪的恶意，尽数咽进肚子里。

因为发烧骨缝里的钝痛又漫上来，谢听闭上眼，睫毛轻轻颤抖，眼角有湿意漫出来，很快就被枕头吸干，没留下一点痕迹。

—

杨家，客厅。

公司临时要开会，杨世昌没有回家，刘姨在楼上照顾着在房间休息的谢听，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杨博文和温淑两个人。

长木餐桌上的骨瓷餐具泛着冷白的光，银质刀叉碰撞出细碎又疏离的声响。

水晶吊灯的暖光落下来，却融不开空气里的僵持。

杨博文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和菜，酱汁溅在洁白的餐布上，他浑不在意。

温淑“博文，多吃菜。”

温淑想缓和气氛，夹了块西兰花放进杨博文碗里，开口说，声音温柔至极。

一颗翠绿色的西兰花稳稳地被放在杨博文碗里，他的脸色并不算好，下意识蹙着眉。

杨博文指尖捻着银叉，腕子猛地一翻，那朵翠生生的西兰花便擦着碗沿飞出去，“咚”地砸进垃圾桶，溅起一点细碎的残渣。

他眼皮都没抬，嘴角勾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淬了冰碴儿似的。

杨博文“不用给我夹。”

杨博文“我想吃自己会夹。”

连头都没有抬，杨博文依旧自顾自扒拉的米饭，杨博文对温淑的排斥，一点都不比排斥谢听一样排斥得少。

温淑一愣，扯了扯嘴角。

温淑“好，好…”

温淑“今天饭菜还合胃口吗？”

两个人的气氛愈发尴尬，温淑有一搭没一搭的搭话，而杨博文除了嗯，也没了其他的回复。

—

吃过饭后。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温淑手里拿着杯热牛奶，暖黄的光漫过温淑轻叩门板的指尖。

温淑“听听，是妈妈。”

轻轻叩了叩门板，随后温淑开口，声音放得极轻。

推门而入时，谢听正蜷在地上，膝头摊着本没翻页的书，目光却怔怔地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里。

温淑将玻璃杯轻搁在桌角。

杯壁与桌面相触，漾开一声极轻的响，指尖落上谢听肩头时，惊觉她身上凉得不行，像被风揉皱的纸鸢。

看见谢听就这么硬生生坐在地板上，温淑下意识一惊，随后语气里染上了些担忧和急切。

温淑“听听，地上凉，怎么不上床躺着。”

谢听闻声，肩头几不可察地一颤，缓缓转过头来。

月光透过窗，落进她泛红的眼底，晕开薄薄的湿意，却被她迅速眨去。

她没起身，只是将膝头的书往怀里拢了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泛黄的书页边缘，声音轻得像浸了水的棉絮。

谢听“睡不着，我就想坐会儿。”